可是他卻動不了謝氏,只因一個「孝」字,即便是繼室也是他名義上的母親,她能存了心思加害于他,累及妻小,他卻不能逆倫不孝,將加諸在他們身上的還給她。
「可惜你在這里說得振振有詞,在縣城里的百姓仍只識得謝明珠這個謝家少女乃女乃,你「死」得太久了,眾人已經不記得趙府有個長子,你被趙逸風取代了。」她在城里開鋪子都不透露東家是誰,說是保持神秘,實則是不想和趙府再有瓜葛。
幾年前為人所唾棄的皇甫婉容根本進不了城門,不貞的大帽子扣在頭上,她不論走到哪里都受人指指點點,這里逐,那里趕,沒人肯靠近她,好像她是帶病的麻瘋病人。
一度她想寄信給在同州當知縣的父親求援,可是沒人願意幫她送信,不是丟在地上用腳踩爛,便是朝信唾一口口涎,扭頭就走。
信寄不出去,也無人伸出援手,她的處境越來越困難,直到那一推,轉危為安,凌女史來了。
當她再進城時,其實百姓已經不太記得她,加上她在妝扮上做了一番改變,旁人瞧見她只覺得面熟,卻是想不起來她是哪一家的媳婦,這才得以讓她在街頭上行走。
因為入城次數多了,眾人見慣了只當她是一般尋常婦人進城來,有時還和她聊起趙府的「長媳」謝明珠種種作為,當是茶余飯後的談資。
「容兒,你真的很希望我死。」開口閉口都當他是死人。
她很想點頭,叫他早日安息,人死化為塵,別來糾纏。「我說的是實情,你都回來幾天,我那位菩薩心腸的婆母可曾告知宗親,你的牌位還在祠堂里沒拿下來,受香火祭祀。」
謝氏很想他死,怎會取下牌位,早死晚死都得要死,何必多此一舉,取下沒多久又要放回去。
族里沒人知道他回來,沒人曉得他活著,趙府的口風瞞得很緊,謝氏嚴令不得向外透露。
也好在自己這一年來賺了不少銀子,安排幾個釘子進趙府不成問題,要不然怎會這麼快得知里面的動靜。
「哼!她能瞞幾日?等過兩日我邀知交好友到酒樓暢飲,趙家二少爺就會打回原形。」
假的真不了。
「萬一你在這之前先死了呢?」謝氏好不容易把兒子頂上台面,她絕不允許他來壞事。
又是死,她是多想他一命歸陰?看著妻子娟妍面容,趙逸塵眼底多了一道暗影。「今非昔比,她動不了我。」
「因為你有武功防身?」一說出口,她恨不得咬掉多事的舌頭,都活了兩輩子的人了,還這般沉不住氣。
黑瞳一閃,深幽的恍若最暗沉的夜。「你,看出來了?」
硬著頭皮,她裝出雲淡風輕。「你虎口有繭。」
他低笑,攤開布滿繭子的雙手。「你是我的妻子,不能嫌棄。」
她听了不是味道。「你有繭關我什麼事,又不是長在我身上……啊!你……你說什麼渾話……」
一說到身上,皇甫婉容驀地明了他話中之意,霎時雙頰飛紅,啐了他一口,明明一張寒冬臉說起話來卻葷素不拘,話語輕佻。
「夫妻之間有什麼話不能說,孩子都生兩個了,你有哪里我沒踫過?」他沒有之前的記憶,但能創造新的記憶。
皇甫婉容被他的無賴氣笑了,哪里痛就往哪里扎針。「真的無話不談嗎?那麼咱們來聊聊你這三年多去了哪兒,做了什麼事,在沒回府前的居處位于何處……」
女史大人的口才無人能敵,辯才無誤,她一口氣丟出十幾個叫人招架不了的問題,而趙逸塵一個也答不上。
不是他有心隱瞞,而是不能說,他一說不僅自己身首異處,連妻子、孩子也活不了,他不能害他們陷于那樣的危險中。
「……累了,睡吧!」一說完,他起身解開玉帶,月兌下外袍,取下綰發的小金冠。
睡吧……皇甫婉容繃緊的筋瞬間斷裂。「等等,你想干什麼?」
「晚了,該安置了。」和孩子玩了大半天,他也困了。
「你要睡在這里?!」嬌軟的輕嗓微揚。
看了她一眼,似在問︰有什麼不對?哪一對夫妻不同床。
「不行,我和你不熟,你今晚要睡的客房我已經讓明煙整理好,出了月洞門往左拐,第一個有低矮花牆的小院子是你的落腳處。」他還真曉得什麼叫得寸進尺,把她給的方便當隨便,兀自當起男主子了。
「睡睡就熟了。」他很喜歡她淡淡的體香,似有若無,勾動著男人浮動的心,叫人心旌搖曳。
她氣到失去冷靜。「這麼不要臉的話你也說得出口!」
什麼叫睡睡就熟了,有比這更無賴的話嗎?
「睡了,不要鬧。」
他一腳踢開雲頭鞋,就著丫頭先前備好的溫水盥洗雙足,已經擦過澡的他月兌得只剩下一件單衣和褻褲,這快把皇甫婉容給逼瘋了,她還沒有想好到底要不要這個死而復生的丈夫。
「我沒有鬧,這是我的屋子,請你離開……啊!趙逸塵,你在做什麼?不許踫……」他比突厥人更野蠻。
「穿太多衣服不好睡。」眼底藏著笑意的趙逸塵將妻子的外衣月兌去,狀若平常的扛起她往床上一扔,隨即跟著上床,結實的大腿壓住她亂踢的小腿,她睡內,他在外側,手臂一撈將她抱入懷中,把頭枕在她僵硬的頸側。
「不、準、踫、我——」吼!真想咬死他。
皇甫婉容想著,要盡快把她畫好草圖的神臂弩做好,誰敢勉強她做不想做的事先連發三箭,痛死他。
他在她耳邊輕笑,「我素了三年,別撩撥我。」
「你……」她話在嘴邊,受到他呼出的熱氣干擾了,一時面紅耳臊,喉頭緊縮,想罵人又怕他真的欲火燎野,一發不可收拾。
第七章睡睡就熟了(1)
當了十五年女史,什麼骯髒事沒見識過,宮中的婬亂尤勝于民間百姓家,突厥王除了正妃外還有四名側妃、八名姬妾,無數進貢的美女,一遇到慶典便讓美人兒上殿陪侍。
她不想看卻不能不看,男人一喝了酒丑態盡出,借酒裝瘋,拉了身側的美人就地辦了那事,她從一開始的反胃想吐,惡心犯膩,到最後的麻木,冷著臉讓宮人收拾殘局。
而趙逸塵是男人,還素了三年……她的臉又紅了,暗暗惱怒他的厚顏無恥,什麼話都敢說。
雖說她有兩個孩子,可終究沒經歷過那些,在心態上還是黃花大閨女,看得多不代表是親身經歷,在面臨男人的言語挑逗,她還是技差一籌,有些話還真不敢說出口。
「你別靠我太近,熱。」他身上那股熱氣都傳給她了,害她也跟著熱起來,手腳不知該如何擺放。
「都入秋了還熱?」他將她蓋到脖子的被子往下拉一點,露出引人遐思的縴縴素肩。
「就是熱。」她任性的指控他是大火爐。
趙逸塵把手松一松,壓在細腰的重臂改為輕輕一放。「不要再鬧脾氣了,把沉睡的老虎吵醒有得你受了。」
不是冤家不做夫妻,才和他斗上幾句,這次她很快地明白他話里的暗示,老虎指的是那話兒,好幾年沒踫女人了,一旦蘇醒過來,首當其沖是她這位嬌妻,猛虎下山誰消受得了。
說實話,她還真怕了,一動也不敢動的裝尸體,就擔心她不當心踫到什麼,真把老虎引下山。
可是身後多了個男人,她怎麼也不能習慣,睜著雙眼了無睡意,直挺挺的身子僵得太久實在難受。
「趙逸塵……」她輕聲一喚,想著他八成睡了。
「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