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熊孩子,用她教他的事坑她,早知道就不要教他太多。「什麼,你阿姊已經死了?!
那我更不可能是你阿姊,人死不能復生,你要節哀,不要因已逝的人而困住自己。」
哈里很固執的瞪大眼,「你長得不像阿姊,阿姊比你漂亮多了,但是你是阿姊,我不會認錯。」
突厥人信奉草原大神,他們相信人死後的靈魂不滅,若能獲得大神庇佑便可重返人世,獲得重生。
身為草原民族的哈里對此深信不已,在凌翎死後,他每逢月圓之夜便會跳大舞,祈求大神保佑他阿姊。
因此他一收到酷似凌翎口氣的書信,第一眼就知道不是仿的,那是他阿姊,阿姊回來了。
幾乎是迫不及待地,他跳上馬便要入關找他阿姊,但是他在邊關便被守城的軍士給攔下來,沒有通關文件是不準入內,誰知道你是商人還是來窺探軍情的奸細。
于是他興頭上的熱度被澆熄了一半,先回去籌措入關的貨物,以凌翎義弟的身分,突厥王很快就發給他通關文件,倒是王妃豐玉公主有小小的刁難他一下,讓他行程不得不延後了一段時日。
哈里很崇拜凌翎,簡直是她的瘋狂追隨者,她的死讓他差點一蹶不振,性子也變得不愛說話。
她現在這樣子不美?他的眼光還能更差嗎?皇甫婉容氣結。「我不是你阿姊,信也不是我寫的,是我撿到的。」
「你喊出我的名字。」他一言指出她的錯處。
他不能傻一點嗎?這麼認真干什麼。「你說那句突厥話呀?那是馬塔林教我的,他說那是祝福的話。」
她一副她被騙了的模樣,很是無奈的解釋。
「你明明是我阿姊為什麼不承認?你真的不認吃掉烤焦牛肉的哈里?」哈里哭喪著臉,顯得很可憐。
「這……」她真的不能認呀!她是皇甫婉容不是凌翎。
「阿姊,哈里想你了……咦,阿姊,你怎麼突然變高了,還變成男人……」是他眼花了嗎?
「閣下是何人,如此哭哭啼啼又是為了何事?」想抱他妻子,等他死了都不可能。
「啊!你不是阿姊,你是真的男人。」抱錯人的哈里趕緊把人放開,後退兩步,睥睨一身寒氣森森的男子。
「很高興你認清了事實,在下趙逸塵,趙府的主子。」他拂拂衣袍,像是上面沾染了髒物。
「阿姊,他是誰?」看起來很討厭的男人。
「你叫誰阿姊?」這里有誰比他自己年紀還長?
「我叫我阿姊關你什麼事?你管太寬了吧!」嗚——阿姊又活過來了,真是太好了,他又有親人了。
「你站在寒舍內我就可以管你,你是客我是主。」趙逸塵目光冷厲的注視肌肉過于發達的男人,想著幾招能撂倒他。
「什麼寒舍暖舍的听不懂,我是關外人。」哈里無賴的仰起下巴,神情倨傲的不可一世。
「不懂就要學,這里可不是到處是牛糞、馬糞的大草原。」趙逸塵神情更冷,仿佛在看一個不懂事的蠻子。
「你侮辱我們的大草原。」哈里氣憤的一指。
他氣定神閑地將妻子摟進懷中。「難道你們冬天不用干掉的牛糞當柴燒,除了肉什麼也沒得吃。」
「你……阿姊,他說我們草原的壞話。」有阿姊在,他們冬天多了玉米餅和菜干,不是只有肉。
凌翎還活著時,因為豐玉公主吵著要吃魚,冬日要有菜,無所不能的凌女史找到一處溫泉,她利用溫泉附近的地蓋了暖房,用溫泉水澆溉暖房內的土地使其暖和,再種下和親帶來的種子。
她養了魚,種了菜,還改善了北地的土壤,種上抗旱的玉米和土豆,一年能有二收,使草原民族的子民不致餓肚子,每年往邊關搶糧的情形也變少了,少有糾紛。
「容兒,別靠得太近,有難聞的羊騷味。」趙逸塵做出擰鼻的動作,好像真的有股濃羶氣味。
一邊是上輩子從小看到大的弟弟,一邊是看起來面無表情實已動怒的丈夫,夾在兩人之間的皇甫婉容覺得頭越來越痛,她裝聾作啞的當作沒听見兩人的聲音,由他們去吵。
「大少女乃女乃,這是怎麼回事?」周叔驚懼地睜大眼,大爺好像和遠來的客人鬧起來了。
你還問我,全是你帶來的麻煩,我現在一個頭兩個大了。「周叔,這里沒你的事,你先回去。」
「可是那位爺兒……」要不要帶回莊子?
「貨物的事讓你大少爺跟他談就好,你不用管。」他們愛咬就讓他們互咬個過癮,看誰先咬死誰。
兩頭公羊。
「是,那老奴先回去。」周叔不放心的再看一眼便先離開了。
周叔在不在真的沒差,哈里和趙逸塵像天生結仇,互看不順眼,海水般藍眸對上深幽黑瞳,一冰冷,一深沉,他們都想把對方撕碎了,燒成灰,隨風揚。
「姊姊,我來看你了,你過得好不好……嚇!姊……姊夫,你不是死了?」難道他大白天見鬼了?
一名青衫少年笑著走進,在看到趙逸塵時驚得雙目圓睜。
「你又是誰?」哈里大喊。
「我?」少年眨著眼,被問得有點莫名其妙。那你又是誰?
「他是我的小舅子,你口里阿姊的親胞弟。」趙逸塵樂于解釋,雖然失憶的他並不記得少年的長相,但猜也猜得出來。
兩個弟弟都來了,另一個弟弟不會也來了吧?這也太亂了,皇甫婉容撫額。
第十二章不請自來(1)
好的不靈壞的靈,真給皇甫婉容說中,她另一個弟弟也來了,他是小凌翎五歲的凌雲衣,目前是京畿營先鋒軍中正三品的神武將軍,其兄凌雲峰任職太僕寺卿。
日前端敬親王帶著側妃馬氏返鄉省親,路上竟被一群盜匪劫殺,端敬親王因有五十親兵護著,只受了點輕傷,可是他寵愛的馬側妃卻慘死當場,香消玉殞。
不幸的消息傳回京城,皇上大怒,下令先鋒營剿匪,務必要將匪徒全部剿滅,由凌雲衣掛帥統領三萬人馬。
目前大批人馬駐扎在通化縣五十里外,離皇甫婉容的莊子約二十里,隨時有入城的可能。
「姊,他們在干什麼?」大眼瞪小眼能瞪出朵花嗎?
皇甫蒼雲的皮膚很白,不是死白,而是薄瓷般的透白,五官十分精致,唇紅齒白,雙目點漆般晶燦愛笑,眯著眼笑時,乍看之下有點像女扮男裝的姑娘家。
兩姊弟生得十分相似,都是天生麗質難自棄,姊姊明媚嬌妍,媚中帶俏,弟弟秀逸出塵,溫潤平和,兩人尤其那一雙眼長得最像,好似泡在秋水里一般,叫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談生意。」
「這叫談生意?」他不是七歲的孩子,用這話兒糊弄人好嗎?她還是他親姊姊呢!真是不厚道。
皇甫婉容出嫁那時,皇甫蒼雲才十歲出頭,她三日回門之後不久,皇甫義行就帶著妻兒到同州上任。
頭一年還有書信往返,可是當地方官的大老爺越來越忙了,漸漸便少了聯絡。
趙逸塵出事那年,皇甫家並不知情,過了兩年後,凌翎重生在皇甫婉容身上,她覺得兩家應該恢復往來,萬一哪天她和原主一樣不在了,留下的兩個娃兒該交給誰照顧?
為了雋哥兒和瑩姐兒,她主動和娘家走動,剛賺到一點銀兩時便往同州送些土產和自制的小玩意,之後收入豐了,便送些皮毛、香料、藥材等昂貴物事。
寶石她倒是不敢送,怕有相妒的同僚上奏她爹貪污收賄,一番好意反倒給他老人家帶來麻煩。
當然,她也說了身為「寡婦」的身分,讓皇甫家眾人欷吁了一陣,皇甫夫人還因此病倒,養了三個多月才好,但是皇甫婉容未提及她被誣陷不貞一事,只言莊子清靜,她帶著孩子別居,免得觸景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