碑芊鈴意興闌珊,語氣不佳,怎料貝銘低聲回了一句。「我沒在開玩笑。」
「好幽默啊!貝大少爺。」她說得小聲,語氣充滿酸楚。
鏡頭前一片和睦,鉍頭下兩人戰火連天。
貝銘側著頭對她說道︰「要不要我當眾再幽默一次?」
「你夠了,我是請你來當來賓,不是來消遣我。」
「我今天的推薦都很認真。」貝銘表情誠懇。
「你!」她氣結。
「差別在于基金用錢就買得到,但鞏主播可不行。」
「你到底鬧夠了沒?」
「是你氣夠了沒有,鏡頭到你了,快跟觀眾說再見吧。」
貝銘提醒著鞏芊鈴,她才趕忙對著鏡頭跟觀眾道別,今天的節目她做得一點也不順手,完全沒發揮實力。
貝銘的話在她腦海中打轉,不過卻暫時沒時間消化。因為節目一結束,工作人員馬上傳回捷報。
收視率因為貝銘的出現,再度創下新高,許多大廠商甚至打電話到電台詢問,願意加碼買下廣告時段。
碑芊鈴臉上一點喜悅也沒有,倒是大家簇擁著吃宵夜慶功。
她萬般不願跟大伙一起湊熱鬧,不過身為主持人她實在拒絕不了,要是現在不去,必定又會有一堆她與貝銘不合的閑言閑語滿天飛,鞏芊鈴無奈地跟著大家走。
***
包廂內,大家點了熱食飲料,前方螢幕播放著一首首流行新曲。
大家在KTV內放松地唱歌慶祝,鞏芊鈴則是一個人坐在角落默默不語。
「鞏主播,要不要喝一點?」眾人以啤酒助興,鞏芊鈴接下了一罐,不久之後又是一罐,沉悶的心情讓她忘了自己沒吃東西,便將一口口啤酒喝下肚。
貝銘的目光始終看向坐在角落的鞏芊鈴,她不開心的神情他也看在眼里。
「別喝太多,你整張臉都紅了。」他走到她身邊,緩聲說著。
碑芊鈴不太領情。「不用你假好心。」
「我知道你的感受,其實觀眾都是喜新厭舊的,這並不表示你表現得不好,只是……」
貝銘的話很快被她打斷。「你說完了沒有?」鞏芊鈴又喝了一口啤酒。「你說的沒錯,我的節目都要靠你,沒你不行,貝大少爺,這樣你高興了吧?」
她雙眼渙散迷蒙,說話斷斷續續,貝銘馬上說道︰「你喝醉了,別再喝了,我送你回家吧!」
「我說過了,不用你在這邊假好心!」她一把推開想要扶起她的貝銘,然後捂著胸口,看起來相當不舒服。
「不要逞強了,我現在就送你回去。」他雙手扶著硬要站起的鞏芊鈴。
「走開!」她搖搖晃晃地推著他。「我自己回家就行了,不用別人同情。」
說罷鞏芊鈴踉蹌地要離開包廂,順勢再用力推開了貝銘。
貝銘沉下了臉色。「鞏、芊、鈴!你一定要這麼倔強嗎?」
「砰!」此時喝醉了的鞏芊鈴撞上了門,包廂瞬間安靜下來。
大家看著面有慍色的貝銘和搖晃踉蹌的鞏芊鈴,氣氛僵硬。
碑芊鈴顯然意識模糊,而貝銘則對于送她回家一事相當堅持。
他對她,多了一份特別的關心。
「不要再爭辯,我馬上送你回去。」
貝銘打破沉默,用不容反駁的語氣低沉地又說了一次,不等鞏芊鈴開口,他伸出手臂,將她帶出了包廂。
***
碑芊鈴依稀靶覺自己坐上了車,她頭痛欲裂,平時不常喝酒的她,現在只覺得眼皮越來越重,腦海中好多事情不斷涌現,卻沒一件是清晰的。
昏昏沉沉中,她好像听見貝銘問她家住幾樓,然後拿出了她的鑰匙,將她送進房間。
「你喝太多了,女生這樣喝酒很危險。」貝銘遞上了一條熱毛巾,不過鞏芊鈴連伸手接下的力氣都沒有。
「我來吧!」貝銘舉起手,輕輕拭過她的額頭,毛巾的熱度從眉心竄進了她的心窩。
在這間又小又舊的屋子,向來都只有她一個人住,她從不讓誰進來,也從不讓誰關心自己。
她不要讓人知道平日光鮮亮麗的當家主播,竟然住在這麼破舊的地方,就如同她有太多不想曝光的事,隱藏在她心底最陰暗處。
此時,貝銘的聲音突然在她耳畔響起。「其實你和我很像,都很好強。」他的話語回蕩在這小小的屋子里,而手上的動作並沒有停,繼續輕拭著她的臉頰。「只是你學不會放下。」
「放……下……」她喃喃地重復著他的話,腦袋好亂,不知該怎麼思考。
「世事不是只有輸或贏,世界也不是非黑即白。再堅強的人都需要一雙肩膀依靠抒解,更何況你是女人。」貝銘放下了毛巾,換上了自己的手掌。「女人難過的時候,可以放聲哭出來,脆弱的時候,可以對關心你的人訴說,這是女人的權利,怎麼都沒見你好好利用?」
貝銘的話溫暖地在她耳際飄散,她眨了眨眼,看見他正撥開她額前的發。
「關心我的人……誰……關心過我?」醉了的她哽咽地說著,眼底飄出一絲異樣的情緒。
貝銘不假思索,給了她答案。「我。」
「你……」
「我關心你。」他的掌撫上了她肩上的發。
「你……怎會關心我……」鞏芊鈴難受得連話都說不清,她真的喝太多酒了。「不可能……你……那麼優秀。」
貝銘本以為不會從她口中听到什麼好話,沒想到她卻給了他「優秀」兩個字。
「你這麼認為?」他再次問著,他想她是真的醉了。
不過,醉了的鞏芊鈴也無力再築起心房,平日的武裝此時一一卸下,酒後吐出埋藏在心底最真的話。「你的確……很有本事,什麼都好。我……討厭你,卻又忍不住……想著你……」鞏芊鈴吐著混濁的氣息,說著模糊的話語。「到最後……我好恨……我自己。」
她訴說著自己這些日子以來的矛盾心境,混著酒氣的字句斷斷續續,不過貝銘卻听得一清二楚。
終于有一天,他看見最真實的她,听見她心底最深處的話。
貝銘的手掌覆在她肩上,雙唇微揚,掌心透著溫熱。「何必這樣折磨自己,靠著我,好好學會依賴一個男人吧!」
話落,他手臂使了勁,將鞏芊鈴拉入自己懷中。
晚風徐徐吹進屋內,窗簾搖晃起伏,微涼的夜晚,鞏芊鈴跌入這個男人懷中,感受久違的溫度。
貝銘撫著她的長發,衣領微微被風吹開,鞏芊鈴迷蒙的雙眼依稀看見他英挺的臉龐,貼著他寬厚的胸膛,她迷惘地如同掉入一個無底深淵,身體不停往下墜,雙手卻又緊緊地被這個男人抓住。
「我……好難受……」她哽咽地說著。
貝銘攤開手掌在她長發問上下輕撫。「敞開心胸,承認愛上一個人,就不會難受。」
「你怎麼會知道……我是什麼感受……」
「我知道。」貝銘給了她肯定的答案。「因為我也一樣。」
碑芊鈴吃力地微微將頭仰起。「你……說什麼?」
「我說我敞開了心胸,承認自己喜歡你。」
「你……」她的身體搖搖欲墜,卻用盡力氣想把他的話听個清楚。
「我想關心你、想照顧你,想要跟你分享我們努力的一切,包括你的節目、你的所有工作,甚至你的生活。」
碑芊鈴听到這里,心中百感交集,千絲萬縷的情愫怎麼也厘不清。她受過傷,至今傷口還沒能痊愈,她該不該再次相信這世界有人可以依賴?該不該接受自己也會有脆弱彷徨的一面?
泛紅的眼眶看不清眼前的世界,她曾如此敵視的男人,現在將自己擁入懷中,她努力地吸著氣,不想讓心防潰堤。她害怕失去堅強的自己,卻抵擋不了貝銘的溫度,感覺自己正一點一點地融化在他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