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子燒先生 第15頁

原來他不是個只會享樂的大少爺,而是願意跑到非洲這種窮鄉僻壤為難民免費看診的「好心人」,生在仲家這種一揮手就有萬貫家財可供揮霍的家庭,他大可留在美國享樂,過他舒服的生活,他卻誰也不提,獨自一人跑來這兒,住在這間連牆角都會鑽出蟑螂的小旅館。

反觀自己呢?就算自己是個記者好了,她有做過了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嗎?當年在警校,她不也滿懷抱負要為社會盡點力,結果現在呢?

浴室里水霧彌漫,她一邊沖洗,一邊努力平復自己的心緒。仲子御拿著那支筆時,是真的不知道,還是不打算拆穿她?

她真的好慚愧,進入父親的報社後,她本也要以筆桿揭發世界的不公平,但是她做過什麼嗎?每天打扮得光鮮亮麗,好像自己是站在社會的頂端,但這和仲子御口中「白袍下的虛偽」又有什麼不同?她徒有記者虛名,每天看著自家報社幾十萬份的報紙印刷出版,里頭有哪一件,是像他為世界盡力盡心的新聞?

包甚者,仲子御對她的行為一點也不以為意,不管別人怎麼誤會他,李心黛今天才明白,他是真的不在乎別人怎麼想。怎麼為那些貧病交集的居民看病、揮汗聯系著藥廠該如何送藥,才是他真正在乎的事,他活出了自己,他的世界著實令人動容。

洗好澡,走出浴室,李心黛看見床鋪已經鋪好。

「洗好?快睡吧!」仲子御拎著自己的換洗衣物走進浴室,經過她身旁時,拿上的其中一把槍。

「這個妳留著防身。」他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轉身對她說道︰「妳的槍法不錯,記得我跟妳說過的話,就可以更進步。」

「子御……」

仲子御看著她凝重的表情,給了她一個可愛的微笑。「小寶貝,妳剛剛喊我什麼啊?」

李心黛的心跳,因為他的問題而漏了一拍。她剛剛喊他的名字?!什麼時候,自己不再連名帶姓的叫他?不再亂加一些莫名其妙的外號?

「不要再想東想西了,跟我在一起,就是要快樂,快睡吧!」他在進浴室前,留下這句話。

李心黛躺在仲子御鋪好的床鋪上,洗好澡的他則躺在她的身邊。

他應該是真的累壞了,很快就睡著了,非洲天氣炎熱,仲子御沒穿上衣,但除此之外,他並沒有對她做出任何「不安分」的舉動。

李心黛拿開原本隔在兩人中間的枕頭,這是仲子御剛剛開玩笑放著說要讓她「防」用的。現在她知道,躺在她身邊的,不是個「」。

她開始能體會,他總是用心逗自己開心、也全心保護著她,即便她之前「誤會」他,把一大堆「無腦」、「縱欲」等外號加諸在他身上,他也不在乎,沒對自己生過氣。這樣的仲子御,比起那些外表道貌岸然,內心卻虛偽不已的偽君子,真摯得令人感動。

異鄉的深夜,李心黛听著遠方傳來的蟲鳴,仲子御赤果的上身,多了她縴細的柔荑。她屏著氣,縴臂輕輕環著他,寧靜的夜,她更清楚地听見自己的心跳。

她只覺得自己整只手都在發燙,抿著唇卻克制不住微紅的臉龐,她努力輕輕呼吸不吵醒他,不過怦怦跳著的心髒,卻不怎麼配合。

「仲子御,大、壞、蛋……」她不敢大喊出聲,只是微微將嘴角彎起,極輕聲地嗔道,嬌臉上帶著無盡笑意。

窗外一閃一閃的星光相當明亮,李心黛帶著微笑,甜甜地入夢,仲子御愛整她也好,是在替她掩飾也罷,今晚就將一切暫時拋下,在這個夜里,她只想偷偷地抱著他,就算只有一下下也好,她知道自己今晚會有一個甜甜的夢。

李心黛嘴角彎成甜美的弧形,徐徐進入夢鄉。

此時,她以為已經睡著的仲子御,卻悄悄睜開眼。他對著床頭,帶著笑眨了一下眼楮。

棒天一早,李心黛在一陣煎蛋和吐司的香味中醒來。

「昨晚睡得不錯吧!」仲子御端著早餐站在床邊問道。

李心黛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有鬼,她覺得這個家伙笑得好邪惡。

「整夜提心吊膽,擔心身邊的那只,哪睡得好!」

「先吃早餐,有力氣再罵,再說,這麼帥的很少見,屬稀有品種,要好好愛護。」

她看見厚臉皮的仲子御已經穿戴整齊,顯然比她早起很多。

「那大帥狼,這麼早就起來?」

「是啊!今天……」鈴!他的話被手機鈴聲打斷,仲子御接起電話後與對方商討了許久,才掛上電話。

「心黛,我們今天要去更遠的地方,我擔心那里治安和環境更不好,妳今天就留在旅館好了。」他頓了一下,又再繼續說道︰「妳別亂跑,今天行程一結束我就會回來,明天我再帶妳到其他地方,好不好?」

仲子御的口吻顯然帶著深厚的關心和擔憂,李心黛正要答話,見他又接起另一通電話,她了解到這趟非洲之行,他應該相當忙碌,肩負著很多責任。

「好,你去忙,我會照顧自己。」

「答應我不要離開旅館。」仲子御認真地叮嚀著。

「知道了。」李心黛從他的雙眸中看見自己的倒影。罷了,不跟他斗嘴,至少他的眸光讓她的心微微悸動,她听話地點點頭,看著他離去。

不久,換成她的手機響起。

「心黛,是我。」

「爸,我在非洲。」

「前幾天打給妳都不通,怎麼回事?」

「我之前在比較偏僻的地方,手機沒有訊號。」

「偏僻的地方?所以妳已經發現仲家如何走私軍火?!」父親的聲音帶著無比興奮,顯然希望心黛給他他想要的答案。

不過她卻讓他失望了。「沒有,爸,他不是來走私的,而是來幫助難民的。」

「妳說什麼?我沒听清楚。」

手機的收訊依然很不好,李心黛卻已無心解釋,因為她不斷听到父親在電話那頭說道︰「爸爸的報紙就等著妳的新聞,快給我仲家見不得人的秘辛,我幫妳放在頭條,到時妳一定可以一夕成名,爸爸也能報一箭之仇。」

李心黛心煩意亂,最後用一句「我听不清楚了,改天再說。」便掛斷電話,頓時她一顆心變得異常沉重。

案親現在已經是是影響甚大的平面媒體大亨,為何他還不滿足?現在的他,生活闊綽、要什麼有什麼,為什麼總還要想著報仇?為何忘不了那麼久以前的事?

如果父親肯利用他的影響力,多報導一些正面新聞,像仲子御這樣默默行善的行為或許就不再這麼勢單力薄,他們的義診團隊也可以得到更多資源。

李心黛知道她無法在電話中立即改變父親的想法,也知道他對仲家的積怨不可能在短短的幾分鐘內消失。所以她決定,既然改變不了他,就從改變自己做起吧!

既然現在她的身分是記者,除了「挖秘辛」之外,她應該可以做一些更有意義的事。仲子御可以什麼名利都不要,放下少爺的身段到如此貧亂的地方默默行醫,她身為大報社的記者,難道就不能做一些可以媲美的事嗎?

一思及此,李心黛開始整理衣物,她打算不讓這趟非洲之行白白浪費,她可以多報導一些當地的情況以及醫療團隊的義行,如果能夠引起共鳴,便可以凝聚更多的力量。

「這樣當記者才有意義。」她鼓勵自己。隨即拎著她帶來的相機和筆記本,踏出了房門,她打算先在附近走走看看,記錄一下首都的面貌,之後再跟仲子御到其他鄉間采訪,並記錄他們義診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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