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你一定要告訴我你生辰那天晚上究竟發生什麼曖昧之事,我又說了什麼話。」她再說。
他緩緩搖頭。「我不會說,這些秘密我要帶到墳墓里去。但是你放心,那事絕不會再發生。」
「所以我們真的有做了什麼曖昧的事,對不對?」
「時候還早,再睡一下吧。」他輕笑著拈熄燈火,然後低身躺下。
她瞪著他的背,獨自生著氣。他為什麼不回答她?
「我是扒了你的衣服,學那名女子強要了你?」
他轉過身,笑著說︰「如果是那樣,你想我會讓你得逞嗎?」
她暗自吁口大氣。只要不是那樣做,那其它的就不足為懼。
「好吧,你就獨自抱著你的秘密過一輩子吧,我才不會稱了你的意,讓你看我一輩子求你。」她也躺下,背對著他賭氣不理。
餅了半天,等他以為「他」已經睡著了之後,他才輕聲說︰「如果我說了,我們就永遠做不了清清白白的兄弟了……」
她霎時張大雙眼。什麼清清白白?他在說什麼?
她躺在那兒心思百轉,直到耳里听到他規律的鼻息輕輕響起,才又起身,把油燈放到床架角落點著,然後側身躺下,用手支著頭看著沉睡的弘冑。
燈火的暗影在他的臉上跳躍,而放下的頭發讓他看起來不再嚴肅,放松的眉頭也使他看起來不會那麼老成,恢復了他這個年齡該有的年輕。
啊……這個男人。她輕輕吐氣,心里感到又酸又甜,甜的是這個男人是她心里最在意的人,多麼想就這樣看著他一輩子;酸的是再看也沒多久了。
她低俯,更加接近他的臉龐,都聞到他的氣味了。
好想好想,就這樣吻住他,可惜……不可以,萬一驚醒他,她可是再也沒有酒醉的借口來解釋自己的行為。
她原本以為自己只是喜歡他而已,沒想到和他有了肌膚之親後,感覺竟然會變質,變得……比喜歡更喜歡。但也就這樣而已,她還沒愛上他吧?
她是不可以愛上他的,若愛上他,那麼就會離不開他,等到真要離開時,她會心碎而死。所以她得告訴自己,她沒有愛上他,也不可以愛上他,這是她要嚴格遵守的底線。
她所能做的就只是在此時此刻、在她的床上,放肆地看著他,把他睡著之後的模樣,牢牢記住。也許將來再也沒有機會,能這麼親近地看著他了。
她好想好想,再一次牢牢地抱他、無所顧忌地抱緊他。是舍不得吧,舍不得就這樣向他道別,這一別……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相見。
好一會兒,她才躺來,悄悄地靠近弘冑,抵著他的肩膀,聞著他的氣味,感受著他的體溫,然後才又睡著。
其實在御凌再次起身點燈時,弘冑又被驚醒,但這次他靜躺著不動,因為他害怕如果再起來和「他」對話,在這環境、這氛圍中,他不知會不會又胡思亂想,把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給搞砸,再對御凌產生不易控制的沖動。
于是他做著熟睡中的吐氣聲,假裝自己仍在睡眠當中。
御凌靠在他身邊看他,他可以感受「他」的視線停留在自己的臉上。御凌其實對自己也有不同的感覺吧?不然,「他」不會對自己說出那句在清醒時絕不會說出來的心里話。
這份感情,是何時變了的呢?為什麼他們竟會對彼此產生這種禁忌的感情?
仔細回想,御凌是真的盡心地對待他,總是關心他的飲食起居;在他為國事操煩時逗他開心、逗他大笑,這樣的心意,不只是平常的友情吧?
應該不是,否則中迅為何不會像「他」一樣,如此盡心盡力地對待他?
原來,早在過去的歲月里,他們就在心里給彼些塊特別的空間,然後在這些日子里逐漸成熟、逐漸不可控制;那個吻宣告的是──再也無法隱藏的情感。
他暗嘆。這種感情是不能被接受的,所以他們只能各自退回道德準線的那一邊,不可以跨越雷池一步,跨過了,誰都會粉身碎骨。
這輩子,他們只能當兄弟。他再嘆。轉身背對御凌,讓「他」抵著他的背,一同入睡,最多就只能這樣,分享彼此的體溫,如此而已,再多……沒有了。
等御凌再次醒來時,日光老早就曬到床上了。
怡情拉起床上的帷幔,輕聲喊她︰「小王爺……請起床用早膳了。」
她打著哈欠,伸伸懶腰才坐起來,一看床上只剩下她一人。
「弘冑走了啊?」
「他天還沒亮就起床上朝去了。」怡情回答。「我說小王爺……床上睡了一個陌生的男人,您竟然還睡得這麼好。」
「怎麼會陌生?從小看到大。」她接過怡情遞過來的溫巾擦臉。
怡情小聲地埋怨。「真不知是該罵你膽子太大,還是要罵你一點警覺性都沒有,萬一他想對你怎樣,那時該如何是好?」
「弘冑?不可能。他這個人太自律,不會做出任何可怕的事,我可是一點都不擔心。我都敢在他面前說要月兌褲子了,怕什麼!但若今天睡的是你心愛的中迅,我可能就怎樣也睡不著,不,我怎樣都不會讓他上床。」
怡情臉紅了起來。「誰的中迅啊,討厭!啊……你不可以下床,老大夫交代的,你要在床上休息兩天才可以下床活動。」
「我昨天太緊張了才會昏倒,沒事的。」
「是什麼事讓你緊張?」
御凌臉色一黯,想起昨日和皇太後的對話。
「你怎麼了?你的臉色好難看。」怡情坐在她身邊輕聲問。
「我昨天去見皇太後了……」她越說聲音越小。
「啊?你……你怎會去見太後?發生什麼事?」
于是她把審世編里寫的事及皇太後召她入宮的事從頭說一遍。
「我一進去,太後就一直看著我,問了有關于傳聞的事之後,她叫我坐到她身邊,然後出乎我意料之外地捏住我的手骨,之後叫所有的侍女都退下……」
「啊?」怡情輕呼。「她為什麼要捏你?」
「她說這一輩子她看過的女人不計其數,只要是女人都逃不過她的眼楮。」
怡情臉色刷白,掩著口說不出話來。
「然後她傾身在我耳旁說︰‘這是誰的主意?竟然會做出這種事來!’我當時嚇得面無血色,心想這一次死定了,但拼著最後一絲勇氣,我跟太後說她在說什麼,為什麼我都听不懂。」
「太後指指我的手說︰‘你還想裝傻?你的手骨分明是女子所有,怎麼會是男人!’我還想狡辯,她搖頭說︰‘哀家不是要定你死罪,哀家只是想要弄清楚,你和弘冑到底是何關系。’」
「我發了一會兒楞,期期艾艾地說我們只是兄弟關系,沒別的了。皇太後想了一下,又問我喬裝成男子的理由,我只好一五一十地把前因後果都告訴她。然後她說︰‘這可是滿門抄斬的死罪……’」
怡情倒抽口氣,眼淚就掉了下來。「那……那怎麼辦?」
「你先別著急,我話還沒說完。皇太後接著說︰‘就算是哀家,也扛不起這大罪。真不知該怎麼說你父親……’我當場彬下求她,她嘆氣了好幾次,才說︰
‘如果這件事不是牽涉到弘冑,哀家根本不想管,但是哀家不能對不起姐妹,讓弘冑因你而遭罪,所以哀家就幫你忙,但是你要答應哀家,從此不能和弘冑來往……’然後我就答應了。」御凌說得風輕雲淡。
可是怡情淚掉得更凶了。「你怎麼可以就這樣答應了!那你怎麼辦?」
御凌攬過她的肩。「傻情情,我算什麼?我們一家老小的命才重要啊!如果能犧牲我的感情救全家的命,我一定就做了,你別擔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