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呆小娘子 第3頁

天色在明暗交接之際,南雀街的街道上只剩寥寥數人,徐風吹動紅紅的燈籠,燈籠的光點忽明忽滅。

「哎呀!先別急著拉我,听我說,解將軍下午就離開了,我听他們說要去月別山莊。」小扮急急忙忙地一口氣說完。

「啥?走了?那……那月別山莊往哪兒去呀?」她著急地抓著小扮,急得團團轉。

小扮被她抓得暈頭轉向,穩了穩心神,為她指點方向,順便好心交代她露宿山林的可怕,欲說服她在客雲來住下。

「謝謝、謝謝,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不管小扮說得多可怕,她都必須追上落腮胡的腳步。轉身跑了幾步又突然踅回,夏桔梗討好地笑問︰「小扮,解將軍他們有喜歡的酒菜或點心嗎?」

無端端出現在他面前,又有求于他,合該懂點禮數,籠絡一下他的心。

小扮想了想,「有了!酒,兩位將軍愛煞了酒!」

「酒?」

她看起來似乎有點困擾,因為她不勝酒力,不能與他共飲,真可惜……

第二章

薄霧抱林,月色朦朧,夜涼風靜,草叢間飛螢點點,如星子遺落人間。

夏桔梗一心一意想尋落腮胡,即使林間偶爾有夜梟啼叫,狼豺遙吼,她都將它當作家鄉歌謠來听。

皇天不負苦心人,沒多久,她見到不遠處有紅紅的火光在燒。她彎眸一笑,仿佛听見柴堆燒得啪吱作響,趕緊調整包著酒的布包,加快腳步。

柴堆旁,原本低頭伸手烤火的男人遠遠就听見了腳步聲,還有陶瓶互擊的聲音。來人越來越近,他垂眸,手覆于身旁的無悔刀上,掌心醞釀真氣。

火光映在暗藍色裯衫上,夏桔梗心中大叫找到了,小跑步變大跑步,嘴上嚷著︰「落腮……」

突然,一束冷光飛來,飄散的青絲被削了幾縷,自她眼前飄下,亮爍爍的刀鋒剛好抵在她縴白的雪頸前一咪咪處。她不敢咽口水,怕一動,那刀就劃出血口子。

冷眸瞅著她發白的臉,濃眉輕蹙。又是她!?

夏桔梗往後退了一步,再退一步。往左邊移一步,刀鋒隨她往左移;往右移一步,刀鋒再往右移,她再往後跳個兩步,測量距離……嗯,安全了!

「落腮胡,別來無恙,咱們白天才見過面,怎麼才一轉眼,你就用刀來打招呼?太刺激了!對你我心髒不好,收起來唄!」這個落腮胡看起來,真是陰陽怪氣的!

刀鋒仍指著她,徐風吹動,落葉輕飛,落在鋒利的刀口上,一分為二。「妳跟著我做什麼?」

她露齒而笑,忽聞遠處狼號,笑容凝結,一陣顫 。方才一心想尋他,不知道害怕,現在可不同了,她怕了。「有狼耶!」,

他終于抬頭看她,見她抱著一包東西,眼色驚悸,他冷笑,收了刀。

她吁了口氣,殘酷的嗓音道︰「妳不知道有比狼更可怕的東西嗎?」

「在哪里?」她驚惶四望,連忙往他對面坐下,擱下包袱,毫不客氣地烤火,笑道︰「不怕,你是練家子,管他是狼是豹,你會利落處理干淨的!」

對住她笑彎的美眸,他突然冷笑,「我比狼更可怕,我殺過無數的人。」

「嗄?」殺過人?她眨了眨美眸,驀地爆出大笑。

「妳笑什麼?」解索衡更不解地瞪住她。

「我懂我懂,哪個跟在將軍底下的人不殺人的?听說戰場上肚破腸流是家常便飯,血流成河更是司空見慣,你是維護皇朝子民的大英雄,干嘛拿自己跟狼呀豹呀比來比去?」

黑線布滿額際,青筋凸起。誰拿自己與狼和豹那些畜生來比?

眸色轉深,眼前女子笑容依舊,輕風拂動她的發梢。她以為他是將軍底下的小卒子?他像嗎?

「奇怪!解索衡大將軍呢?」夏桔梗邊說,邊將白色布包打開,陶器發出厚實響聲。她以為在南雀街時,騎著駿馬領在前頭的解寶文才是大將軍。

解索衡睥睨著她取出陶器裝盛的酒,酒香不夠濃烈,他一聞就知道那是劣等品,嫌惡地撇嘴。

「大將軍不在啊?害我買了這麼多瓶……喂!你要全喝干哦!」

她坐直身子,很熱絡地將一瓶酒擲給他,他未接,酒落,擊中地上的石頭,碎了,灑了一地濕。

她猛抽口氣,心揪在一起,瞪住他道︰「落腮胡,為什麼不接?這些酒是我用盡全部的銀子買來的,很珍貴耶!」心疼呀!她閉眼哀悼。

「我不喝來路不明的酒。」他瞪了她一眼。忍忍忍,對方不過是個嬌弱的女子。

「哦!我懂,你要我介紹自己嘛!」她清了清喉嚨,用甜美的聲音軟軟地說︰「我叫夏桔梗,家就住在南雀街往北去第二條巷子進去再右轉再走過輻隆街再左拐直直走最底那一家,我爹是仁心仁術的好郎中,但他死很久了,現在只要有人叫我的名字,我就想起我爹。他說桔梗可入藥,又可當花供人欣賞,一舉兩得,希望我才貌雙全,但他早死,所以我沒錢念書,只有貌沒有才;而我娘……」

「夠了!」他怒吼,火在眼底狂噴。

「怎麼?我說得不夠詳細?」她無辜地問。

「滾!」沙塵似染上他的怒氣,震得飛揚起來。

「我帶了酒來耶!這些花盡我所有的錢,而且我還不能喝,全數要奉獻給你,我夠大方、夠誠意了,為什麼趕我走?」要是有人待她如此好,她老早痛哭流涕了。

不能喝酒?解索衡挑高一眉,怒氣稍歇,他知道怎麼對付這名無知的姑娘了。

「我怎麼知道酒里有毒沒毒?要我喝,可,妳先喝一口。」

夜蟲唧唧,他丟了幾根樹枝進火堆,然後往側一躺,姿態佣懶,唇邊泛著捉弄的笑,狹長的眸瞅著她苦惱的模樣。

「不可以,我不會喝,半滴都不行,否則……否則會很慘的。」

慘慘慘,她才不要讓人看笑話,記得那時不知道腌漬梅是以酒腌的,在大街上吃了一顆,結果……

「你看看我這副可愛的樣子,我哪會在你酒里下毒!你分明冤枉我。」

「是嗎?那我不喝,妳也可以滾了。」目光瞬間一冷。

她覷了他一眼,他正閉目休息,心又咚咚震了幾下。他是嗎?是她的救命恩人嗎?

她拾了一瓶酒,驀然起身,一臉壯士斷腕的表情。

「好,我喝,喝完你可別後悔。還有,待會喝了我的酒,我要向你打听一個人,你不準離開,一定要回答我。」

舉酒到眼前,她瞪得快斗雞眼,豁出去了。

「死就死。」她仰頭,猛地灌下一大口,酒液熱如火地滾下咽喉,燒灼了胃。

他冷笑。用酒把她灌醉,她想要昏睡在哪里他都不管,只要她閉嘴,別擾他清靜。

他側臥在地,有時撥弄烤火的樹枝,有時瞥向她去,只見她粉頰紅模撲的,還打著酒嗝,但就是還站得住。

怎麼還不昏?他毫無興致再與她胡搞,若酒趕不走她,那麼休怪他再踹她一腳,讓她飛得遠遠的。

「妳還不滾!」

沒耐心了,坐起身,他欲拿刀趕人,卻听見空靈而悅耳的曲子,似遠似近,干干淨淨的嗓音,把月夜下的蟲唧聲、夜梟嘀咕,以及蛙鳴聲全給比下去,偌大的草原,唯有那美妙得不似在人間的嗓音存在。

他迷惑地仰首,只見夏桔梗眼迷蒙,笑得醉人,粉頰嫣紅,絳唇哼曲兒,身體隨曲兒輕輕搖擺。這就是她喝酒後的醉態?

他覆住刀的手緩緩收回,轉了向,取一壺酒,黑眸半信半疑地瞅著她,想看她要變出什麼花樣來。

「呸!這是什麼酒?」喝了一口酒液,解索衡大皺其眉。這酒實在難喝極了!淡而無味,失敗之作,竟還花掉她所有的積蓄,她是笨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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