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呆小娘子 第10頁

「夠了!別再來煩我,我夠煩了!」摔了酒壇子,他咬牙怒咆。對誰生氣?

一陣狂風掃過來,打得樹葉沙沙作響,他猛然抬頭,那里空無一人,只有風和不懂人心的落葉。

忽地,黑眸一瞇,閃電一閃而逝,在剎那光芒間,他看到一個青衣倩影,在狂風大作、滂沱大雨蓄勢待發之際,笨手笨腳地爬上一低矮房舍的屋頂。

扁芒隱去,昏暗的天空下,她嬌弱的青色背影彷佛是虛幻,只見暗青色在屋頂上七手八腳地干活兒。

她究竟在做什麼?在這種惡劣的天氣之下,那個笨蛋在玩命嗎?

雷聲低鳴,然後轟隆巨響,嚇得她險些跌下去,一眨眼,大雨粗暴狂傾,瞬間打濕她的臉、她的衣服。

解索衡往後退一步避雨,雨勢凶猛,連閣里也在短瞬間濕了。

他冷眸瞅著那忙碌的身影,心仿佛有人掐著,有些發疼發燙,感覺很怪。

猝然睜眸,見那青衣滑動,失衡地往後墜。

「桔梗!」他睜眸大喊,心狂跳。

她老是在他面前摔跌,將軍府的牆不夠高,摔不死她,那屋頂呢?

夏桔梗只想快些把破屋瓦補好,別讓狂風大雨有機會在她家造反。她拒絕家里淹大水,何況這個破瓦之下,可是爹娘的牌位,這可開不得玩笑!

補好是補好了,得意忘形之際,腳一滑,身體失去重心,她尖叫出聲,閉眼受死……

大雨打得她好疼呀!待會摔下去,一定會開花啦!嗚嗚……痛痛痛……會痛死人的!

只是,等丁又等,等著開花、等著向爹娘狂哭訴苦、等著……怪哉!大雨濕冷,但她有一半身體是暖的,她往暖處戳了戳,見鬼了!還戳得到奇怪的東西呢!

嬌眸微睜,從她這個角度望去,是一片黑色毛發……

「落腮胡!」夏桔梗驚喜地大叫︰心像是要承受不住幸福般,甜得膩得快融化。

在雨中,一男一女痴痴對望,女的幾乎感動落淚,而男的……

解索衡臉色鐵青,他討厭甚至憎惡大雨!小時候,爹常利用大雨時教他習武,搞得他快被操死,再累都得撐過去,生病也不敢說,否則只會被操得更慘。

他討厭大雨,但此刻,他仰首,讓雨打在他臉上,看能不能打醒他。他是瘋了,才會不假思索地狂飛過來,並及時接住她下墜的身子。

「落腮胡,進屋吧!好冷耶!」夏桔梗不計形象,打了一個大噴嚏。

解索衡大皺眉頭,松手,夏桔梗尖叫一聲,跌下泥地,沾了滿身的泥巴,她欲發聲抗議,落腮胡已經走入她屋里去。

他第一次來她住的地方耶!不管全身泥巴,夏桔梗跟著歡天喜地進屋去。

她換了一身干淨的衣服出來,順道拿了一套女裝,擱在矮桌上。

「你穿這個。」心熱臉紅,她羞怯地垂下頭,偶爾偷覷他。

瞪著桌上那套粗俗難看的女裝,他聲線略高問︰「妳叫我穿這個?」

「嗯。」

「妳瘋了,我是大男人。」他撇過臉,不去看那個白痴女人,目光打量她住的地方。

好狹小!夏桔梗人嬌小,在這個屋子里來去看不出屋子小,但擠進他一個大男人,屋子突然小了一倍有余。

活該她住這麼小的房子,以她笨到連螻蟻都不如的頭腦,她是找不到什麼好差事養活自己的,說不定她以拾荒維生,才會每次見她都髒兮兮的。

「可是你全身濕答答,會很不舒服的。」

他瞪了她一眼,冷冷說︰「我馬上要走。」

「不行,我爹娘還沒看夠你呢!你等一等,我叫我爹娘。」她起身。

叫她爹娘?她的爹娘不是已經死了?

解索衡正迷惑,只見她拈香而來,給了他三炷香,他臉一黑,聲音低沉僵硬的問︰「干什麼?」

「來祭拜我爹娘。」她拉著他高壯的身體。

「我為什麼要拜妳爹娘?」天!他一刻也待不下去。

「過來,做人要有禮貌,你不必說話,我來說就好。」夏桔梗清了清喉嚨,嬌嗲地喊了聲爹娘,接著羞赧地瞄了落腮胡一眼,道︰「他就是解將軍,我的救命恩人。十年前蒙他搭救,女兒得以續命,尋尋覓覓,我終于找到他,也……喂!你做什麼?」只見落腮胡把香插上香爐,她也趕緊拜一拜,插香。

「我渾身不舒服,回去了。」他深蹙眉頭,將對她的不滿隱忍住。

「等等等等……我……我沏茶,你再坐一會兒。」她轉身,找了找,怔住,才想到家里哪有錢買茶葉呀!

他看得出她的窘境,再道︰「我不喝茶,這屋子太小,小得我像被關在籠子里。」

夏桔梗連忙安撫他,一心想留他下來。「不會啦!屋子小有小的長處,我打掃起來快。」

解索衡不以為然地挑眉,眼楮溜一圈,再嫌︰「一下雨,屋里淨是霉味,想毒死人嗎?」

「不會不會,我有薄荷葉!」她取出隨身帶著的薄荷葉,笑嘻嘻地給他兩片,「聞聞,沒有霉味的。」

他隔開她的手,不領情,目光再溜到屋子角落,打算再嫌她,驀地黑眸微瞇,好奇的走近置放在角落的老舊紡織機。

紡織機上還有織到一半的布疋,他的腳旁則堆著一些織好的,他彎身瞧瞧,眼楮驟亮。

「這些布是妳織的?」他轉頭,不可思議地問。

「對呀!但賣不到好價錢的。」她聳聳肩,腦袋還在想著用什麼理由留住他。

解索衡挺起身,認真嚴肅地望住她。

「妳的貨都交給誰?」

「四季月坊啊!這兩日四季月坊催得緊,我日夜織布,都沒空去找你玩,真想丟著活兒不干,但不干活我會餓死,餓死了就看不到你、做不了你的夫人,想想,犧牲見你的少少時間,換取以後一輩子跟你在一起的時間,很劃算。」沒人問那麼多,但她一見到他,就有滿腔的話想告訴他。

「四季月坊說妳的布賣不到好價錢?」準是人家唬她。

「嗯,但季老板還不錯,願意幫我買五色線,再從我薪餉里扣掉成本,因為季老板的體諒,我才能做到現在。」

「笨蛋!」解索衡用手指戳了她額頭一下。

他仔細瞧過那些布疋,全是四季月坊銷路最好的,許多達官顯貴對四季月坊的綾羅綢緞贊不絕口,有人甚至珍藏難以見到的花色,通常指名要的,便是夏桔梗所織的手法。看來四季月坊根本是靠夏桔梗賺進大把大把花不完的銀兩,卻唬弄她她的布賣不到好價錢。

卑鄙的大奸商!

「落腮胡,沒有茶葉,你就白開水將就喝著吧!好不好?」夏桔梗想來想去,實在想不出什麼好東西可以留住他。

「淡而無味,妳自己留著喝。」他也不知怎麼會如此發火,瞪了她無辜的臉一眼後,更是火大。「天下人全騙妳,把妳耍得團團轉,妳卻像個沒事人似的,喝著這……這個白開水!」

他凶猛地瞪住她,她只是茫然不懂地眨著亮亮的眼。

蠢人!他氣得轉身離開,奔入大雨之中,頭也不回。

「在氣什麼呀?」她端起杯子,喝下白開水。「不難喝嘛!白開水跟你有仇嗎?氣成這樣!」

第五章

霪雨紛紛,綿綿不絕,這場雨,整整纏綿了四天四夜。直到第五日,天空乍見久違的清藍,旭陽露臉,這場綿雨告終結,初夏的活力,正在蠢蠢欲動。

夏桔梗開始討厭下雨天,一下雨,她就算撐著紙傘到將軍府的牆外候著,也候不到想見的男人。

昨天把這批布趕工織完,今天要交件,剛剛好趕得上,稍待交完貨,她便能再去見想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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