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回到芳堤娜古堡酒店,第一件事便是讓服務生查車牌。他的壞車第二天下午被送到酒店,引擎已經修理。第三天,服務生查到車牌是一家租車公司旗下的車號,目前已有租主。
想必是她了。
接下來的四天,因為忙著與生意伙伴接洽,讓他沒有太多的閑暇,而每每沐浴後,夜色阻去白晝的喧囂,坐在靜謐廳內望著窗外,腦中無可避免跳出那張淺麥的笑臉。
他不缺女人,可他又做不到對她一笑置之。
那麼,這個女人,他想要。
魁北克市(Quebec
City)是加拿大最古老的城市,城中彌漫著迷人浪漫的歐洲風情,那如王座皇冠般尖尖的古老建築、粉綠色的獨特圓錐式屋頂,無一不吸引著全世界的游人。它分上下兩個城區,許多宗教活動和行政管理多集中在上城區,而下城區臨著聖勞倫斯河,多是港口和古老民區,也是不可多得的游覽勝地。又因為歷史上受法國影響,當地的居民均說法語,當然,若是只會英文,也沒人不懂你的意思。
魁北克的氣候冬暖夏涼,而九月下旬的魁北克更是氣候宜人,古道漫步和日光浴是游人和當地居民最享受的事。然而,因為昨天下了一場雨,氣溫驟降,從二十度一下子縮到十二度,讓人不得不穿起高領毛衣。
忙了七天,該確定的合作大方向已定下,剩下的工作當然得丟給他的幕僚們做,因此司馬溫有了一天的清閑。
十點左右的光景,在餐廳吃了份墨西哥玉米肉卷,高大身影緩緩地拐出,在街道上無意識地漫步,尋找家人喜愛的禮物。若不是老媽昨晚一個電話,他是不會這麼勤勞的。
米灰色的休閑毛衣配同色系的休閑褲,一米八的身形完全不輸西方人寬壯的骨骼,俊逸的東方面孔不顯突兀,反倒因為悠緩的漫步吸引不少路人。
將手插入褲袋,他閑閑點了支煙,想著每天入睡前的那張麥色小臉。
在許多人看來,成功的男人總會有許多女人,就算你不必刻意去找,也會有性感尤物送上門來。基本,他算是很成功的啦——事業上;也算是很幸福的——家庭上……呃,是指父母身體健康,至于成天游蕩在外的小弟,不提也罷。
他不是純情小男生,也不是濫求無度的色男人,更不會玩「默默愛著你」的蠢游戲,可要如何才能「再見」那張麥色小臉?租車公司只說租給一位東方女子,卻不肯透露客人的詳細資料。OK沒錯,客戶數據保密是應該的,但他不能像傻小子一樣天天守在租車公司門外等她還車啊,是不?
「其實……也不是不行……反正我這段時間有空……」
叼煙的唇斷斷續續溢出一句,司馬溫倏地停下步子,瞪著手中裊裊升起白煙,不信自己會說出這種話。
是傻了,還是感染了魁北克的浪漫氣息,讓他精明的腦袋生銹起來?
彼不得多想,他用力吸了口煙,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拐到一條不知名的道上,正想轉身,眼楮隨意掃過街尾,突然捕捉到一片熟悉,那是淺淺的……藍色。
拈煙的手一僵,很快的,他按熄香煙扔進垃圾筒,長腿一邁,悠緩的步子急促起來,但很輕快,隱隱透著莫名的興奮。
淺藍的頭巾在街角飛快晃過,隨即被兩個高大的褐發男人擋住。許是浪漫成性的緣故,兩名男人並無惡意,他們攔下女子只為搭訕。是故,飛快跑到街角的男人听清了三人的對話後,不覺輕輕呼了口氣,慢慢踱到其中一位褐發男人身後,等著女子發現他。
「……呢呶呢呶……Ω#☆#……」
「對不起,帥哥,我不懂法語。」女子用清晰的中文回答。
「嘰里啊啊…… ……」
「我不懂英文。」女子仍很禮貌。
「喲喲……吱吱……」看來褐發帥哥不打算放棄。
司馬溫見他們將手搭上她的肩,濃眉微皺,正要拍肩示意,卻見她突然舉起胸前掛著的相機,兩人尚未明白發生什麼,只覺得眼前一陣刺目白光,伴著相機「 滋 滋」的旋轉聲。等他們回神,女子已退到五步外,眯起倨狂的大眼,尖尖的麥色下巴高昂,睨視兩個被閃光燈照得短路的異國帥哥,口中的國語也是精彩萬分——
「兩只王八蛋,我說了不懂法語英語,沒時間陪你們散步曬太陽喝咖啡,滾!」
這樣……也叫不懂法語英語?真是受教。同樣被閃光燈「 」到短路的司馬溫,揉著眼楮啞然失笑。
饒是不懂中文,褐發男人也能從她不善的表情看出端倪,兩人面面相覷,正想跨前一步,肩部被人從身後各拍了一下,便听到一道醇厚的男中音——
「寶貝兒,你太迷人了,我不過走開三分鐘,你又讓帥哥們誤會是單身一人了。先生,謝謝你們欣賞我的女友,不過我可舍不得拿她與人分享。」前一句說的中文,後一句則轉成地道的法語。
兩名褐發男人回頭,看到一位身高不輸人的東方帥哥,嘴角掛著邪氣的笑,說的話很禮貌,眼神卻犀利凍人。
寒……十二攝氏度啊,怎麼感覺像華氏冰點三十二度。拉緊外套,兩名褐發男人尷尬地沖司馬溫笑笑,嘰咕一陣後繞過女子離開。
女子似乎驚異他的出現,眉尖輕輕抽動,隨即飛快笑起來。她低頭擺弄相機,同時舉步靠近他。
嗨,我們又見面了!這樣說會不會太老套?
我們真是有緣。這句……嘖,沒什麼特色。
我又見到你……
「嗨,我們又見面了!」不如裝作毫不在意……咦咦,她說、她說——
「我們真是有緣。」一身淡藍色系的毛衣牛仔褲,女子走到他面前,笑意盎然。
司馬溫牢牢鎖定那張麥色的狂傲小臉,眼角瞥過天空,不知該笑還是該裝酷。單身女子在外最易遇到危險,他已經以身為示警告過她了,她居然……呵呵……不可抑止地,沉沉的笑聲竟從喉中溢了出來。
再見了,真的能再次見到她了,他竟然覺得不可思議。今天真是他的吉日啊。
「寶貝兒,你搶了我台詞。」
「嗯?」她不太明白,揚眉傾首。
「我們又見面了這句,應該由我來說。」將手扶在瓦牆上,他低頭看她。她的淺麥膚色很均勻,不像成天在太陽下曬成黑炭或古銅色的女人,肌膚細膩,近距離能聞到淡淡的香味。
並不介意他差點踫到自己的鼻尖,她托了托脖子上的相機,伸手,「關佑珥。」
握起她的手,他明白這是繼續七天前的對話︰「司馬溫,我很樂意你叫我溫。」
「Samko不好嗎?」她瞪大眼。
「不……因為,我會叫你右右。」他一笑,並不打算喚她的英文名。
她輕輕一笑,隨他高興。想抽回手時,又听他喃喃念了數遍,開口道︰「右兒,右兒,恕我冒昧,你不會有個姐妹,而令尊又剛好叫她左兒吧?」
「……」
「右右?」
「人右佑,王耳珥。先生,你猜得沒錯,我家的確有個叫左耳的,是弟弟。」忘了抽手,她的眼直直對上他,斂去笑意。
「……真的?」她的神色反倒令他不信。
「假的。」
她一本正經,也想起要收回自己的手。司馬溫順著她抽手的力氣,縮縮一放,隨後用力將她拉到懷中,「佑佑,真高興我們能再見。我……我……」
咦,又是什麼東西抵著他的月復部,圓圓的……
「溫,我了解你在魁北克遇到華人的興奮,不過,你可不可以放開我,我的相機被你夾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