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默淵不覺得自己的出現破壞氣氛,往長凳坐下,聞著香氣撲鼻的面包,他更餓了。
小米端過水,絞干帕子遞給他,楚默淵接過,擦臉擦手,然後……吃早餐!
淺淺撇撇嘴,把大牛和小米的早餐端進廚房,卻見小米忙著畫水入鍋,準備熱水給主子爺洗浴。
淺淺不苟同。「吃飯皇帝大,先吃,吃完再忙。」
「好。」小米飛快點頭,卻繼續燒柴火。
講不听?淺淺聳聳肩,走到葡萄架下,入坐,端起豆漿。
「沒有人教你規矩?」冷冷的聲音響起。
「規矩?是不經主人招呼就吃別人碗里東西的規矩?」生在民主國家,享受過民主的淺淺,對奴婢這個身分,百分百抵觸。
「需要再次提醒,誰才是主人?」
剩下的不多,他沒打算分給她,雖然他吃粗糧也能過,但有更好吃的,何必委屈自己?何況他是真的不曉得豆漿可以這麼濃郁,豆渣餅可以這麼爽口,而夾著酥油的……某種食物,可以讓人贊不絕口。
他承認,給她一個小廚房,是個再正確不過的決定,她的廚藝確實不凡。
「這是我辛苦一整個早上的成果。」她抗議。
「買奴婢,就是為了享用她的辛苦成果。」他理直氣壯。
爆、青、筋!
對,她沒忘記,一日為奴,終身為奴,她沒忘記自己是他的私產,連她的私產也是他的,更沒忘記自己日日痛恨這個萬惡的階級社會。
深吸氣,深吐氣,她在心中自問︰最壞的狀況會怎樣?
砍她?他不會,因為她是四皇子無緣的前任未婚妻。
虐她?他是將軍、是偉人,怎會對付弱女子?傳出去要壞名聲的。
既然不打、不虐,頂多嘴巴刻薄幾分,哼哈,她心理素質好得很,不會輕易受傷。于是帶著挑釁,咕嚕一聲,豆漿順著她的喉管滑下。
然後……他閉嘴了?所以咩,男人就是欠虐。
無視他的不滿,淺淺心滿意足地享用面包,她想,再找一天出去市集逛逛吧,看能不能買到更多種類的堅果和干果,要是有蜂蜜會更好,等後院的蒜苗長成,還能烤香蒜面包……
她一面盤算一面吃,不多久桌上的食物吃光,覷一眼臉上寫著不滿足的楚默淵,淺淺雖然也沒吃飽,卻覺得意。
「小米!」楚默淵揚聲。
小米連忙從廚房跑出來,才到跟前就急忙道︰「爺,水馬上就燒開。」
他點點頭,指指空盤子。
機靈的小米忙道︰「知道了,爺。」
不久後,被淺淺端進廚房的早餐又被端出來。
淺淺瞠大雙眼,不敢置信,這個寡廉鮮恥的男人,竟然和小孩子搶食?好意思嗎他?
但他肯定好意思,因為他好整以暇地拿起面包,繼續未完的早餐。
為了不教他太得意,淺淺猛把面包往肚子塞,結果是……吃撐了。
第三章 陌生男人的示好(1)
洗過澡,本打算睡一覺,但早膳吃撐了,楚默淵決定到外頭消食。
前院的樹木增添些許綠意,在樹下漫步,心情暢快,後院多了石磨和用籬笆圍起的小柵欄,里頭養了雞鴨,旁邊架上兩根竹竿,上頭曬著棉被和衣服。
她經常曬被子?難怪一進睡房就聞到太陽的味道。
不過她竟把書房改成農家小院?不知道心里在想什麼。
里外繞過幾圈,他從窗口望進廚房,小米正待在小灶前掮爐子,看見他忙問︰「爺要喝茶嗎?」
「嗯,讓淺淺送進書房。」
「呃……淺淺姊累了,要是爺嫌奴婢泡的茶不好,要不,奴婢給爺沖一壺花茶。」
菊花茶嗎?
「可。」他應聲,往書房走去。
一面走,心里卻想,這麼矜貴?爺都沒歇下呢,她就累了?
冷了臉,抬腳,他往淺淺的房間走去,推開門,淺淺不在?難不成她還在臨風院?緩步走回書房,一進門,他首先看見趴在書桌上睡覺的淺淺,濃眉攏起,視線四移,這里是他的……書房?
所有東西全換了位置,書架從東邊移到西邊,歸置成一整排,矮櫃擺到窗邊,上面還放著插滿鮮花的……盤子?揉揉眼楮,沒看錯,是盤子,不是瓶子?
書桌也移了位,他有點不滿,怎麼可以不經主子爺同意就亂動屋里的東西?雖然他無法否認,那位置在下午看書時不會被斜射的陽光剌了眼。
屋里的東西沒多也沒少,只除矮櫃上的盤子,但改了位置,整間屋子變得寬敞明亮又舒服。
移步到書架前,原本零散放置的書現在按照類別、版本擺放得整整齊齊,一目了然,還以為書架已經沒有地方容納新書,被她整理過後又多出許多空間。
她不知道從哪里找來幾個拳頭大小的陶甕,在里頭種上綠色香草,擺在空架子上,只是幾個綠色小甕就讓書房變得生氣盎然。
楚默淵對使用盤子插花感到好奇,她怎麼能夠讓花草豎立不倒?
上前細看,下面是個灰撲撲的陶盤,不是府里用物,不知道是從哪個貧苦人家那里挖出來的,盤子中央放著褐色小缽,花固定得很緊,抽起來得使點力氣。
他玩上癮了,一枝枝將花葉抽光,拿起小缽中間的鐵塊,鐵塊上頭有許多約半寸長的尖刺,她怎麼會想到這個?
目光落在淺淺身上,趴在書桌上的她睡得很熟,壓著兩本書,是他要找的北遼圖志,里頭介紹遼州的山川地貌、氣候物產。
她看得懂?不……應該說她竟對這個有興趣?不是養在深閨的姑娘嗎,對她,他越來越看不透。
一張紙輕飄飄地落在腳邊,彎腰拾起。
上面記載從圖志上抄錄下來的農產,快速瀏覽,發現她竟然注意到藥材。
遼州糧米果蔬種類不多,產量有限,但滿山遍野在遼人眼里的雜草,卻是中醫經常使用的藥材,這里仍然崇尚巫醫,藥材使用率不高,再加上燕遼不通商,藥材英雄無用武之地,導致百姓皆貧。
因此于燕人而言,遼州是個偏僻的蠻夷之邦,于他來說,卻是遍地黃金的好地方。她打算做什麼?
再看一眼紙箋,這回他注意到的是她慘不忍睹的毛筆字,大家閨秀?
他手指在桌面上輕敲。
淺淺被吵醒了,抬頭,視線對上大胡子……楚默淵?她怔愣兩秒鐘後回神。
讓人不愉快的是,回過神後的她,不是誠惶誠恐立刻起身,把椅子讓出來,而是滿臉的厭世,撇撇嘴問︰「有事?卜
竟然還問他有沒有事?她對自身處境的認知,很明顯地不足。
「這是誰的書房?」他問,聲音冷得像冰刀子,害出生于亞熱帶氣候的她全身泛起寒意。
不過,是啦,他是對的,十幾天不在家,她把這里當成自家新居認真布置,然後……鳩佔鵲巢……唉,他怎麼不在外頭多忙幾個月?
挪挪,她把椅子讓出來,他坐下,提起筆,她在一旁傻看。
「沒伺候過人?」
「沒有。」她一臉的死豬不怕開水燙。
他沒好氣說︰「磨墨。」淺淺覷他一眼。
他問︰「有問題?」
「我在考慮。」
這種事需要考慮?他也考慮了,考慮要不要把她吊起來打。不過他沒這麼做,反而很耐心地問︰「考慮什麼?」
「人在屋檐下,是不是非得低頭?」
「是要,否則會被撞得鼻青臉腫。」
撇撇嘴,認真思考他讓她「鼻青臉腫」的機率高不高,思考五秒,決定不要和他賭,再嘆一口氣,她拿起墨,乖乖研磨。
楚默淵根本沒打算寫什麼,他是想找兩本書,然後回房躺著時看看,但為了讓她學習如何伺候人,他提起筆,把這些日子的建設進度寫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