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學霸,記憶力好到驚人。
日本人華岡青洲也想配出麻沸散,以曼陀羅花、川芎、白芷、當歸、烏頭、天南星制藥,他的母親和妻子自願試服,以助完成實驗,結果一死一盲。
得有多大的愛,女人十願意為男人冒險?
母親以兒子的成就而榮耀,那妻子呢,為何願意為丈夫的成就舍命?
因為太愛,愛得不顧一切,愛得義無反顧,愛得連性命都可以不要?
她是個自私女人,做不到為他舍棄性命,但既然無法成就他對人生的渴求與夢想,那麼就讓路吧,若她的存在是他的牽絆桎梏,她願意親手斬除。
她給不起他性命,但給得起恩斷情絕,給得起兩不相欠。
把磨好的藥粉塞進懷里,淺淺走進廚房。
幾個廚娘都是燕人,做的吃食比淺淺剛來那會兒精致許多,她們一面挑菜一面聊天。「昨兒個我出門采買,猜猜我遇見誰了?」
「猜不著,你說唄。」
「我遇見周嬤嬤了,我們都以為她在莊子上養病,沒想到才不是呢,周嬤嬤竟是被爺給趕出將軍府的。」
「怎麼可能,那是爺的女乃娘啊!」
「我追問了好久,周嬤嬤才說自己做錯事,回不了將軍府。」
「除非是爺不讓,否則怎麼回不了,可誰不會犯錯?是周嬤嬤把爺給女乃大的,沒功勞也有苦勞,爺該奉養她一輩子的呀,怎地如此不近人情?!」
連周嬤嬤都……淺淺同意廚娘們的說法,那樣沉靜恬然的婦人,他怎麼下得了手?「雪晴、雨晴不也如此,那是老夫人送來的,犯再大的錯,也得看在長輩面子上別罰得太過,難不成將軍府還少兩口飯?可為了淺淺姑娘,竟然狠心的說賣就賣……嘖,好歹上過床,成了爺的女人,事又不大,不過是兩方口角……」
「男人就是這樣,為替新人騰位置,哪會在意舊人心情?」
「賜婚聖旨下了,淺淺姑娘轉眼成了舊人,看來再過不久,淺淺姑娘也得……」
「肯定是,大戶人家重規矩,正頭夫人沒生下嫡子,妾室姨娘不得有孕,若娶的是名門閨女,娘家都會要求夫家把通房丫頭清理出去,名門貴族怎舍得女兒出嫁受委屈。」
「既然如此,爺何必吩咐把淺淺姑娘關起來?」
「應該是擔心淺淺姑娘在外頭亂講話,壞了爺的名聲。」
「爺也太小心了,天高皇帝遠,誰曉得遼州的事兒。」
「來宣旨的是宮里的公公,爺這麼做是為著表態。」
「都怪淺淺姑娘沉不住氣,怎能當著公公的面求爺不要進京,爺當然會生氣。」
「那以後淺淺姑娘的下場……」
「誰知道,只希望不會比前面那兩個更慘。」
輕喚聲在耳後響起,小米不知道站在她身後多久,她拉拉淺淺的衣袖道︰「爺不會這樣待姊姊的。」
淺淺笑答︰「放心,沒人能作主我的以後,我的下場只有自己能夠選擇。」
听見對話,廚娘們轉頭,看見淺淺,尷尬極了。
「你們下去吧,今天我來給大家煮一道養生粥。」
「是,鐘。」
洗米煮飯,她將藥粉放進米湯中,在米膨脹變得軟爛之後,慢慢將菜肉擺進去,不斷翻攪,免得下面糊掉。
她把甕里腌了兩個月的咸蛋全拿出來蒸熟,切開,再剝兩大盤松花蛋,切成四瓣,剁了蒜頭辣椒灑在上頭,澆一勺熱油,灑上香菜。
最後再炒兩道青菜、一大鍋紅燒肉,菜式不多,但看起來很可口。
淺淺用皂角洗淨雙手,對廚娘說︰「把飯菜分派下去吧。」
「是,姑娘。」
淺淺沒吃飯,她關上房門,收拾衣服細軟,靜靜坐在桌邊等候。
午時過後不久,不犯曬的下人犯困了,東一個、西一個歪著頭睡著。
悄悄地,她從後門走出將軍府,她在街上雇了馬車,朝熟悉的方向走。
黃昏時分,她來到山腳下,付過銀子給車夫後悄然上山。
黑夜的山林相當危險,但于淺淺而言,山林再險,也險不過人心。她上山,繞過莊子,朝林子深處走去,在森林里到處繞了兩個月,雖沒有「閉著眼也不會走丟」的本事,卻也熟門熟路。
順著山勢往上,將近山頂處有一個寬敞岩洞,那是某一回她和鄭齊、鄭廷上山,刻意「迷路」時意外發現的。
洞里干爽、寬敞舒適,再加上離河邊不遠,取水方便,當時她心想,要是有機會逃走,就先躲到洞里避居,他們肯定會往山下尋人,到時就能順利逃開楚默淵。
為此,她在洞門口擺上一堆枯枝充當大門,防止動物進來過冬,又鼓吹鄭齊、鄭廷在中線點蓋一座草寮,在里頭備上鍋碗瓢盆、棉被枕頭、油鹽米醬、刀子鋤頭、籮筐斧具……偶爾她假裝體力不支,在草寮歇息,偶爾她把獵物放在草寮里做成美食。
現在草寮里的東西都可以派上用場了,她可以安安穩穩地在這里待上一段時日,直到她被遺忘,直到心自由……
走過一夜,天色已蒙蒙亮起,淺淺推開枯枝走進洞里。
很幸運,地盤沒有被別的動物佔據,再把枯枝堆起來,往地上一躺,累極、倦極,她要休息。
第十一章 懲奸妃求娶公主(1)
離開遼州不過兩天,劉公公便迫不及待動手。
深夜,驛館起大火,夜里風大,火勢一下子燒到楚默淵屋梁。
門被人自外頭鎖上,楚默淵冷笑,這樣就能關住他?對方未免太小覷自己。他抓起桌子,往門上用力砸去,在屋梁倒塌那刻破門而出。
誰想十幾個武功高強的宮衛正磨刀霍霍對準他,被濃煙嗆得厲害,他撫胸喘咳同時,無數利箭咻咻咻直沖他射去,楚默淵及時抓起大刀在身前格擋。
這時數十人從牆外跳進來,二話不說舉刀,見人就砍,一陣混亂過後,傷腿、斷胳膊的宮衛被綁成一串,堆在屋外。
「將軍,屬下來遲了。」眾人單膝跪地,低頭請罪。
「一點都不遲。」如果他們不發動,他拿什麼當借口把章妃拉下來?微微一笑,他道︰「派個人去縣府衙門,把這里的事說清楚。」
「是。」眾將領命離去。
楚默淵坐在另一間屋子里,冷眼看著被五花大綁的劉公公,問︰「劉公公可有話要說?」
「楚將軍好大的膽子,竟敢對咱家動手,你可知道,咱家是誰的人?」
楚默淵臉上沒有太大表情,只是一雙眼楮爍亮通透。「章妃的人。」
劉順眉心一緊,眼尾豎起,心慌得厲害。他怎麼知道?難不成楚默淵早就曉得娘娘想要對付他?
不可能,是誰泄了底?是前陣子派到遼州的那批人?他們被楚默淵抓走,把事情全給交代了,因此才沒有消息傳回宮里?
不對,他們的目標不是楚默淵,不可能正主兒沒抓到卻犯到他手上……
劉公公陰晴不定的目光落進楚默淵眼里,微哂,換言之宮衛兩度失手的消息並未傳進宮,而章妃尚且不知她想找的人就在將軍府?
「說吧,你們怎麼曉得梅雨珊在遼州?」
劉順心一沉,他果然曉得梅雨珊……
「還在考慮要不要對主子忠心耿耿?你以為殺害皇嗣,章妃還能在後宮呼風喚雨?你現在能想的,是要不要讓你的爹娘兄弟因為你落個滿門抄斬的結局。」
皇嗣?他全知道了?!「你……」
「還在懷疑?劉公公,本名劉順,因為家貧七歲被送入宮中,老家在吃縣,家中爹娘在,兄長劉錠育有三兒二女。不只你,章妃身邊的人,一個個我都了如指掌。」
見他輕松說出自己的來歷,劉順嚇得肝膽俱裂。「將軍調查這個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