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嫁嚴夫 第8頁

好像說什麼都不對,朱履月只能靜靜坐著,沒有答話。

「你放心,我會去找逍兒好好談一談。」閻央立刻一撩衣擺,就要離開。

「叔父……」朱履月怯怯地喚住他,深吸口氣,才一鼓作氣把心里的疑問問出。「為什麼您能那麼確定他就是我相公?他們……」一點也不像。她咬唇,沒讓這幾個字說出口。

即使語未竟,閻央也知道她要說什麼。

「我承認,剛開始我也很懷疑,他們樣子不同,個性和氣質也都有如天壤之別。」想到閻逍那冷淡嚇人的神態,他不禁嘆了口氣。「但他有令牌,甚至說得出我和他之間發生的事,那件事,連逸兒和我死去的娘子都不曉得。我相信他就是閻逍,只是這些年來被折磨得變了模樣。」

朱履月聞言一怔。要怎樣的遭遇,才會讓一個器宇軒昂的男子變成了陰沉寡言?是什麼樣的苦,把他自信明朗的笑,全然掠奪了?一思及此,心驀地揪痛,讓她無法呼吸。

她只一味地怕他,卻從沒想過這個問題。在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下,他隱藏的是什麼樣的心思?他忘了所有,他怕嗎?面對這些看似熟悉卻又陌生的人事物,他又是作何感想?

「履月,算叔父自私。」閻央繼續勸道。「不管逍兒變成什麼模樣,他依然是我們閻家的子孫,也是你拜過堂的夫婿,我們都不能遺棄他。閻家一向人丁單薄,逸兒又遲遲不娶,閻家的血脈全都靠你和逍兒的努力了。」

行夫妻之實嗎?朱履月略窘低頭。

或許是對他的觀感已微微變了,這個念頭再度竄過腦海,沒再那麼令人難以接受。當年,他對她這個新嫁娘給予耐心和包容,如今,是否該換她將這份體貼還給他了呢?

「履月懂的。」她低道,麗容赧紅。「麻煩叔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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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逍歸來的消息,引來不少好事者,閻記鋪子里生意紛紛上門,大家都想藉機看看消失了五年的傳奇人物如今變得如何。

「欸,你們當家呢?」客人川流不息,沒見到想看的人,直接開口就問。

伙計嘴巴朝內室一努,表情有些古怪。「你們寄東西就寄東西,別大聲嚷嚷。」

「為什麼?」那表情,把人的好奇心全都勾起了。

「沒事、沒事。」伙計扯開嗓門笑,語音一落,卻是抑低嗓音,用只有鄰近眾人才听得到的聲音說道︰「你們不知道我們新當家有多恐怖,上回有人來鬧,他連句話也沒說,就直接把人踹出鋪子……」

大伙兒聞言瞠目結舌,不敢相信之前以客為尊的閻逍居然會做出這種事。

「伙計,你們當家在不在啊?叫他出來給咱們瞧瞧唄!」另一邊,又有不知死活的人在大呼小叫了。

伙計臉色一變,趕緊過去阻止。整個鋪子人聲鼎沸的,好不熱鬧。

可,經過布簾的遮擋,內室里,卻彌漫著一股化不開的僵凝氣氛。

閻逍翻閱帳冊,冷容面無表情,穿著與當家身分相符的錦袍,非但不見俊秀斯文,反被他精壯的體格和肆張的氣勢,襯托得有種天下萬物都拘綁不了他的強悍錯覺。

「這個是鋪子里帳務支出的記錄,購買馬匹糧秣的進價和馬具修繕的費用都看得到,還有這本是收入的記載……」閻逸一直把帳冊在他眼前堆高,像背經一樣地念著。

「我們會在每個驛站安置快馬,馬不停蹄地交遞物件,所以我們的速度會比河運快上許多……」徐士維也在一旁解說閻記的營運方式。

對于兩人的一搭一唱,閻逍卻是充耳不聞,依然維持固定的速度,翻看他手中的帳冊。

他們說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因為這套制度,是他奠定下來的,如何從鏢局轉為郵驛,他費了許多苦心研究。

他廣設驛站,分鋪遍及全國,藉以省去馬匹長途奔波的時間耗費,打出快馬迅捷、鏢師護送為號召,立即成為商賈百姓們的最愛。

而郵驛原本為官方經營,閻記這一轉業,搶走大半生意,惹惱了官府,幾經研議,想要藉此機會扣上他罪名,並將閻家家產侵吞。

當大批衙役沖進閻府時,他早有準備,氣定神閑地拿出一道皇諭,上頭書明閻記郵驛獲準與官驛並行設立,卷末還大刺刺地蓋上當今聖上的璽印,讓人想當作沒看見都難。

那時,官兵們無功而返的狼狽模樣,讓閻府上下拍案叫絕。

他早已料到此舉定會引起官吏貪念,所以主動找上御史項沛棠商討,表示閻記願意資助修設官方驛道,並固定撥出盈余回饅國庫,而宮中若有軍情要事需要托送,絕對會免費優先急件送出。

建立在互利基礎上的協議,有誰會傻到推拒?畢竟,閻記的速度比官驛的速度快上太多,遺失的意外也幾乎不曾傳聞。于是,項沛棠呈報聖上,立下了民間私人郵驛的先例。

那段時間,是他最意氣風發的時候,縱橫商場,開創嶄新的格局,而今——閻逍看回手中帳冊,強抑著不讓怒氣顯露出來——帳務漏洞百出,紀律蕩然無存,他的心血結晶被毀得一干二淨!

「閻爺,逸二爺和小的說的話,您都有听進去了嗎?」唱了好一會兒獨角戲,徐士維終于忍不住了。

這幾天以來,閻逍一直是這副德行,翻帳冊、調看各地的郵驛紀錄,也不知道是在裝模作樣,還是真的看得出什麼名堂,弄得他們提心吊膽,就怕虧空的款項會被發現。

「將事務做交接,是你們的工作。」閻道連眼也不抬,淡然應道。「其余的,不需過問那麼多。」

那輕蔑的態度,讓閻逸很火大。「要不是我爹當年把家業讓給你,我需要跟你交接嗎?好歹你也多少心存感激吧!」

閻逍唇畔勾起,睇向他的眸光深不可測。「你的意思……是想將當家的位置奪回嗎?」

徐士維嚇出一身冷汗,連忙陪笑道︰「怎麼會呢?逸二爺沒這個意思,閻爺您別多心。」

對方的底,他們到現在都還沒模清,絕不能引起他的疑慮。而且,他懷疑閻逍是在虛張聲勢,要是發現問題,他一定老早就揭發出來了,怎麼可能悶不吭聲?

「我也希望如此。」閻逍低笑,不置可否地輕應了聲,又將視線調回帳冊。

徐士維和閻逸對看一眼,都是氣得咬牙,卻又不敢發作,只好繼續稟報事務。

將他們的反應盡收眼底,閻逍依然不動聲色。

其實,凶手是誰,他心里早已有譜。只要從他出事誰能得利的角度去想,答案昭然若揭。

會假裝失憶,是為了讓他們失去防備,若是被知道他記得這五年來發生的事,他們不會傻到以為他猜不到凶手。

這幾天翻閱帳冊,他早已發現多筆侵吞公款的帳目,光憑這些,就足以將他們移送官府,但這還不夠,他們既然敢泯滅人性如此對他,就該有承擔後果的覺悟。

他不會讓他們就這麼解月兌的,他會先卸除他們的戒心,網羅證據,還要找出是否有其他共犯,想要陷害他的人,他絕不輕饒!

「好久沒見鋪子里生意好成這樣了。」閻央從外頭走進,滿滿的客人讓他笑得合不攏嘴。他雖然已經多年不管事,很少到鋪子來,但對一落千丈的評價多少有點耳聞。

「還不都是來看熱鬧的,有啥稀奇?」閻逸小聲嘀咕,不太敢讓閻逍听見。對于這個「新」堂哥,他總覺得有點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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