虯龍 第27頁

「請汗帝饒命!」程太醫身子抖得不象話。

「哲勒沐,別這樣,這不是程太醫的錯!」冉璧璽見程太醫被打,趕緊出聲為他開月兌。

「他失職,醫術不精,朕根本不信你會失明,你若失明,朕第一個挖出他的眼楮謝罪。」哲勒沐怒極。

冉璧璽見那程太醫已然要嚇暈,她力持鎮定,忍住心慌的再問︰「程太醫……你好好說,我真會失明嗎?」她其實也害怕得不想相信。

程太醫抖縮著抬起頭來,「是……而且……興許再過幾個月,血塊再大些,屆時您……您就完全看不見了。」

她驚愕無語,怎麼……會這樣?

頓時,她的身子被哲勒沐抱住了。「朕不會讓你看不見的,朕會要人治愈你,你不會有事的!」他急切的安慰。

「呃……嗯……」她僵直的點頭,可內心已紊亂成一團。

「璧璽,你別慌,你信朕吧,朕不會讓你的眼前變黑的!」

「嗯……我信你……」但她雙眼發直,心亂如麻。

「璧璽!」他呼喚著她,可她耳中再也听不見任何話。

「將那撞傷皇後的人給朕殺了!」哲勒沐大為震怒。

「是!」赤力火速退下執行命令。

那老漢駕車撞傷皇後,之前以為皇後無礙,便將人釋放,想不到皇後眼楮竟會出問題,這老漢是非死不可了!

赤力一走,哲勒沐轉身回到延春閣,現在那兒隨時都有一票大夫在,他命全國醫術高明的大夫都得進宮為皇後診治,這已是這個月來的第三批人了。

幾乎每個診過她的人都束手無策,搖著頭的離開,他怒火攻心,心急如焚,卻也無法可想,只能不斷找人入宮,期盼能出現一線生機。當他來到延春閣外,又听見有人嘆氣離去。他鐵青著臉跨進門坎,第一眼瞧見的就是冉璧璽失望的淚痕,他心痛如絞,也憤怒無比。

「滾,全滾出去!」他朝著那些無用的人大吼。

眾人全抱頭鼠竄的滾出去。

冉璧璽幽幽地望著憤怒的他,吸著鼻子。「哲勒沐,別再找人來了,沒用的。」她柔聲說。

「誰說沒用?!朕一定會找到方法治愈你的眼楮!」

她朝他憂戚一笑。「別為難這些大夫了,現在的我只想做一件事,就是趁我還能看得見,好好的看你,我不想忘記你的模樣。」

他聞言一震,「璧璽……」

「你過來,靠我近些好嗎?」她輕柔的呼喚他。

他哽咽了,知道她現在只能瞧見五步以內距離的人事,遠的她不是看不清,而是看不見了。

他快步走近她,握住她的手。「璧璽,朕在這兒,朕在這兒!」

「嗯。」她淚水滿眶,捧著他的臉龐,睜大模糊的眼,想仔細將他看清楚。可惜,不知是光線太暗,還是她眼楮真不行了,怎麼看,都覺得他的輪廓看不真切。哲勒沐痴望著她水亮的明眸,如此明媚的眼楮即將失去光彩,他難以忍受,實在難以忍受,憤怒得握緊雙拳,憤恨難平!

這女人為何如此苦命,為什麼就是不能好好的承受他的嬌寵?老天何以這般苛待她!

「哲勒沐……你別為我心急,若上蒼真要我失去雙眼,這也是我的命,我不怪任何人……」她嘆口氣,將小臉貼向他的胸襟,就這般倚著。「哲勒沐……明天陪我看日出好嗎?」她哽聲問。

「好……咱們一起看。」他用飽含壓抑的聲音道。

「還有,日落時你也陪我,夕陽也很美的。」

「嗯……朕答應你,陪你看盡每一天的日升日落……」他紅了眼眶。

酸澀的淚水在她的笑靨中滑下,「哲勒沐,不要難過,我有你陪著,並不覺得害怕。」

他猛地用力抱住她,一滴淚正悄然滑過他剛毅的臉龐。

「是的,沒什麼好怕的,你有朕,有朕!」

「哲勒沐。」

「怎麼了?」只要她睜眼一喚,他一定在身邊。冉璧璽輕轉頭,見他正對著自己笑,不安的心緒平穩了許多。

「這時間你不是該去前殿與大臣議事了嗎?」

「朕不去了,就交由額倫與庫開去應付就可以了。」他仍窩在她身邊不肯走。

「這怎麼行?你是汗帝,怎能將責任拋開全丟給人臣去做,我可不想你因為我被人罵是置國事于不顧的昏君。」她推他離開。

「可是!」

「快去吧,早些回來陪我就是了,別為了我誤了正事。」她不得不板起臉來要求。

他無奈的搖頭,「好吧,朕會盡快回到你身邊的。」他雖放心不下,但拗不過她,還是命人為他更衣整裝,上朝去了。冉璧璽望著他步出房門,視線依稀還能勾勒出他挺拔的身軀,瞧見他依戀不舍的頻頻回首,所以她一直保持著微笑,就算眼里已看不見他,她的笑容還是不減,

要讓他一回頭就能看見她嘴角浮現的笑花。

「娘娘,汗帝已經走遠看不見了。」喜東珠用著干巴巴的聲音告訴她。

「是嗎……」她的笑容轉瞬消失無蹤了。

「娘娘,您可怎麼辦才好,怎麼辦才好啊?」喜東珠再也忍不住的哭出來了。

她坐在床邊,呆呆傻傻的也不知道要如何響應,就任喜東珠獨自哭個徹底。

她只知道自己不能慌,一慌哲勒沐會比她更慌,只要她能鎮定住,她與他就能撐下去。

「娘娘,燕里安娘娘來探望您了,您見是不見?」不知過了多久,喜東珠來報。

她瞧向窗外的天色,有點灰暗……她嚇了一跳,天要黑了嗎?「喜東珠,什麼時候了?」

「都快午時了。」

「才午時?」那天色應該還很亮啊!她不安的絞了一下手。唉,雖然還不到傍晚,但算算她竟也莫名的枯坐幾個時辰了。「快去請人進來,順便要人備膳,我想留姊姊用膳。」她交代道。

「是。」這燕里安娘娘來得正好,這會汗帝不在,有燕里安娘娘相陪是再好不過的,總比主子一個人發怔亂想的好。

可這燕里安一進屋就先哭紅了眼楮。「皇後妹妹怎麼會這樣?這真要看不見了,老天就真的不長眼了。」燕里安牽著她的手哭著說。

冉璧璽反而拍著她的手安慰道︰「姊姊是真心擔心我,可我沒事的,看不見依然可以過日子,沒關系的。」

「你沒關系,可是汗帝他!唉,我瞧這陣子他為你心力交瘁,整個人憔悴得,你若真到了完全看不見東西的地步,我怕他、他!」燕里安一連嘆了數說不下去了,頻頻掉淚。

那男人的狀況不會比她好,她是知道的,可沒想到他會整個人憔悴到讓人看不下去,她不禁憂愁得再也撐不起笑容來。

一旁的喜東珠瞧了著急,以為燕里安娘娘來多少能幫著主子打點氣,哪知卻反而惹得主子的心情更糟。幸虧燕里安娘娘草草吃完飯就回去了,不然主子再繼續面對她,只有更哭喪著臉罷了。

燕里安娘娘回去後,她抱來太子赤鷹,娘娘陪著太子玩了一會,好不容易捱到汗帝回來,她才將太子抱離。

汗帝回來後,她見主子雖是強顏歡笑,不過起碼是笑著的,她真怕極了主子那不言不語、雙眼呆滯無光的模樣。

哲勒沐陪著冉璧璽看完夕陽,用了晚膳,換她陪他批閱奏折。

冉璧璽半臥坐在一旁的軟榻上,腿上蓋著一條金絲軟被,闔著眼假寐,以為他正專心在看折子,可她不知,他的目光根本沒瞧桌上的折子半眼,他一雙黑瞳只是直勾勾的盯著她望,眼神中滿是濃烈的不舍,以及更多擰人的心痛……

「額倫呢?怎麼不見他在朝上?」下朝後,哲勒沐一面快速往延春閣的方向走,一面問向跟在身側的庫開。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