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無趣了?」
「是、是啊,您念了大半輩子的詩詞了,這些有什麼意思呢?您說是吧?」她吞咽著口水問。
他面色一整,真的深思起來。「你說得對極,是沒什麼意思,這些文謅謅的東西死板無聊得很,要不是為了與人附庸風雅,我還懶得念!」他完全點頭同意。
余系芍立即松了口氣,逃過一劫。
「不過彈彈琴倒是挺有趣的,既可以放松心情又能愉悅享受,這樣好了,那里有把琴,你彈首曲子給我听吧。」他轉而又要求。
「我彈?」她才放下的心又給吊上來。
「廢話,我那兒子不是說你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嗎?」
「他……他……」說謊!
「從來他說什麼我信什麼,他說你彈得好,我也想听听。」
她想現在就翻眼昏死過去,不知行不行?「這個……」
「別蘑菇了,快去!」他凶眼一瞪,像是又要翻臉了。
那人的警告突然又竄進腦門——
下午為我老頭授課時,要小心點,千萬別激怒他……
余系芍深吸一口氣,「好。」她「馬上」以龜爬似的速度去到那把琴前坐下,攤開十指,發覺手抖得凶,遲遲沒能落下。
「又怎麼了?」茶聯合見狀,老臉一拉,脾氣又上來了。
第4章(2)
他這壞脾氣可真跟他兒子如出一轍!
她嚇得閉上眼楮,十指壓在那弦上,一陣刺耳至極的聲音立即傳出。
驚得茶聯合由椅子上跳起,不敢置信的瞪著她,怒問︰「你彈的這是什麼?」
她也被自己搞出的聲音嚇得白臉。「這……這是魔音。」
「魔音?」
「嗯……」
「你故意彈的?」
「啊……」
「自創的?」
「算是……」
他想了一會,大腿一拍。「有天分!」
「嗄?」
「繼續,我要學。」
「什、什麼?喔……」
記住了,教學要認真,曉得嗎?
當茶老爺對她連續講了三個時辰的話後,她記起某人的警告。在打瞌睡前,重新振作起來,努力認真的听著他講的每一句話,然後適時應聲,表示沒有神游,她還全神貫注的听者。
「那只狗也不知怎的,見人就吠,我拿石子扔過它幾次,它沒在怕,氣得我拿拐杖去打它,它還跟我對嗆,吠得更猛,你知道後來我怎麼對付它?我命人將它的牙拔了,嘿嘿,從此它見了我跟龜兒子沒兩樣……
「《西游記》這本書你看過沒?里頭有只猴子,叫孫悟空,潑猴一只,被如來佛鎮在五指山下,哭天喊地的關了五百年,我要是如來佛,不會將他壓在五指山下擾民,我把他關在我家的倉庫里,讓他為我守倉,順道抓倉庫里的米蟲……」
「這主意好,我也這麼認為……」余系芍忍住呵欠的附和。
一個這麼愛說廢話的人,怎會生出惜字如金的兒子呢?她百思不解。
「是吧是吧,不然將孫悟空關進茅房也行,替我抓糞蟲,搞得他一身臭兮兮,哈哈哈……」
她在旁跟著干笑。
接著,茶老爺又講了半個時辰,瞧瞧天色。「該用膳了。」他說。
終于解月兌了!她馬上站起來。「那不打擾您用膳,我這就退下了。」
「怎會打擾,你跟我一起用膳吧,難得咱們投緣,可以一邊用膳一邊再聊。」
還聊?她一雙腿都快不受控制自己往外跑了,不過經過她極力的壓制,還是咬牙听話的坐回去。
不一會,奉膳女們送上一道道的佳肴,見她竟與主子同桌而食,表情一個個變得不悅。
「听說你是個寡婦?」茶聯合吃著飯,突然當面問起,這讓旁的奉膳女們听了皆朝她掩嘴恥笑。
余系芍原就沒什麼心情用餐,這會簡直食不下咽了。「是……是的。」
「那你是怎麼讓我兒子肯將一個寡婦帶回來的?」他夾著菜放進口里,狀似無心的問著。
奉膳女們也豎起耳朵,對這事同樣好奇得很。
「這……我也不知道。」余系芍干笑。她是真的不清楚,以她的身份,那人應該是視她如瘟神,巴不得離越遠越好吧,為何肯多次幫她,還將她帶來京城?這點連她都想不通。
「是嗎?莫非你的才情真的吸引了他?」茶老爺徑自猜測。
「才情?」她有什麼才情?
「你不是才女嗎?否則,怎麼成為我的夫子?」
「呃……」她笑得更尷尬了。
「總之,你是那小子第一次也是唯一帶回來的女人,雖然是寡婦,只要安分,我不會虧待你的。」老人家雙眼顯得犀利些了。
奉膳女們這會可是怒極了,一個掌心烙有「凶寡」兩字的寡婦,連替少主提鞋都不配,少主可是她們心中最高不可攀的主子,她們堅信他絕不可能瞧上這樣一個受人詛咒的女子。同情,一定只是同情!
余系芍听出他要她安分的意思,不禁紅了臉頰。她有自知之明的,哪會有什麼愚蠢的想法。
茶聯合瞧了她一眼,扒了口飯進嘴里,嚼了嚼。「余夫子,回頭幫我讀幾封信吧,我人老了,眼力也不中用了,在燭光下讀信挺吃力的。」
她正夾了塊肉要進嘴里,咚,掉回碗里了。
「順便還請余夫子為我提筆回信吧,我念一句你寫一句,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的,不過如果可以,還請文采好的夫子為我潤潤文,讓內容通順些就行了。」
她頭慢慢地垂了下去,垂得都快埋進碗里了。
一個時辰後——
「你這臭小子,竟然敢騙我,找了個文盲來當我的夫子,你這是存心鬧什麼笑話?」茶聯合拉著眼眶殷紅的小夫子風風火火地找上兒子。
茶夙潭一身青袍,,正寫意的落坐于廊下,手里還把玩著一枚青玉,只是的光輕輕瞄了余系芍滿臉羞愧的模樣,便沒什麼表情的繼續把玩青玉。
「臭小子,你得給老子一個交代!」茶聯合雙眼仿佛已有火花迸濺出來。
「爹,我給你找一個夫子,不知你要我交代什麼?」他一臉的無辜狀。
「她根本就目不識丁,連自己名字也不會寫,你竟騙我她飽讀詩書,還讓我稱她夫子,這傳出去,我這張老臉往哪擺?」老人家氣得不得了。
一旁的余系芍淚珠終于撲簌簌地滾落下來。真是丟臉!
「爹,等她識字,這事不就轉不出去了,不是嗎?」茶夙潭不疾不徐的說。
什麼意思?」茶聯合有听沒有懂。
「意思是,她不識字,你識字啊!」
「咦?」
「她是不是也不會彈琴,連琴譜都看不懂?」
「哼,連這事你也誆我!」越說越七竅生煙。
「爹,琴音、魔音,見仁見智的,你喜歡就是琴音,不喜歡就成魔音,就這麼回事。」他優哉游哉的解釋。
「所以……你也認為她的魔音好听?」茶聯合表情怪異起來,似乎很認真在想兒子說的話。
「還行。」
「還行?」真的假的?
「你若覺得不好可以調整啊。」茶夙潭不輕不重的提醒老爹。
「唔?」茶聯合益發深思起兒子的話。
「爹,這女人是你的夫子,她以後要怎麼教導你,是她的事,我事情不少,明天還要進宮面聖,沒時間再煩這些。」
「也是也是,咱們茶家的責任全在你身上,你擔子這麼重,要煩的事情確實很多,都怪爹,不過是請個夫子而已,也要來找你唆,真是太不應該了,這是爹的錯……」他瞧兒子還在玩著青玉,想著他應該還有點空吧。「不過,兒子啊,你說這夫子什麼都不懂,大字不識一個,要怎樣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學會讀書寫字?」他還是試探的問一下,希望能夠盡快解決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