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狠命瞪著嘴巴不饒人的爹親。
「怎麼,不承認?若不是你貪人家的唇香,人家會連夜打包走人嗎?要不是我發現得早,通知你,你的小麇鹿早不見了,不知感恩,還好意思瞪我!」
男子氣結,懶得理他,要親自進廟里逮那落跑的小麇鹿了。
「喂,小子,把人給我帶回來,不然你也別回來了!」茶聯合在後頭張牙舞爪的低喊。
茶夙潭撇嘴,哼了聲走進破廟里。
小廟里。
陣風吹來,那根細細的香燭隨之熄滅,余系芍蹲在角落,陷入一片嚇人的黑暗中。
她幾乎驚惶失措,在這黑漆漆一片渺無人煙的地方,突然間她覺得好無助,熱淚驀地涌進眼中,忍不住發出低低的哭泣聲。
才離開茶家不到兩個時辰,她就已經對那人思念不已,幾度想拔腿奔回去,但是,不能,她不能回去,咬牙也得撐住,不能回去的……
她的哭聲越來越悲切,眼淚肆意地淌流,宣泄著心中無限的委屈與不甘。
微微月光下,茶夙潭倚在牆邊凝視她,原本憤怒的情緒,在這時已平靜下來。
他完全曉得,處于劣勢的是自己,當她在他面前第一次流下眼淚時,他就知道自己招架不住她的,那是種驀然發現自己弱點後的震驚。
這女人的苦與顧忌他不是不清楚,但是,他沒打算退縮,無論如何,這女人,他是要定了!
他緩步上前,張開手臂,倏地抱住慌張又無措的她。
夜色中突然教人箝擁入懷,余系芍驚得一時忘記掙扎,等到想呼救時卻恍然發覺,自己跌入的似乎是某個溫暖又熟悉的懷抱……
她喉嚨已然發不出任何聲音了,僵直的身軀連呼吸都屏住了。
「你已賣身茶家,這一生都是茶家人,怎敢走人?」茶夙潭下顎緊繃的開口。
真是他!他追來了!「我……不走不行的……」她搗唇在他懷里哽咽著。
「你這女人要走可以,得償我八條人命以及價值七十萬兩兵器的賠償金!」他壓抑著怒氣。
「你強人所難……」她心很苦,淚珠不斷由眼眶墜下。
「不能怪我強人所難,因為你有一樣東西押在我這兒,即便你有錢有命也贖不走!」
夜色下,她茫然相望,疑惑自己押了什麼給他。
茶夙潭微笑,「傻瓜,你的心早押給我做擔保了,你自己難道不知道?」
她愕然。是啊,她的心早押出去了,他是債主,在他面前,她想否認也否認不了!
「跟我回去吧,別再試圖棄保潛逃,否則我勢必對擔保品采取強烈的措施!」
她怔忡的瞧著他眼中的光簇,那仿佛就是指引她歸處的明燈,她很想隨著那道光走,但是,理智告訴她,那光簇就像海市蜃樓,遙不可及……
她不能迷惑,此時若不清醒,終究會害人害己的!
余系芍使力推開他,「不,我不回去。」她心一橫的拒絕。
他鳳眸倏眯。這女人的頑固簡直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
「由得了你嗎?」既然她不肯配合,他決定扣押擔保了。
「你不能勉強我接受你!」她強迫自己拉下臉,絕不能心軟。
「我不能嗎?那你走出去吧!」他雙臂環胸,神情陰冷。
他願意放她走,這麼輕易的?既是如此,他又何必連夜追趕而來?
余系芍反教他的反應怔住了。
「不走了?」茶夙潭冷眼看她。
她心弦抽緊,挺直背脊,昂起脖子,深吸了一口氣。他願意放手最好,她該感激他的理智,這救了他也救了自己!
「那我走了,你……你保重。」忍住別離的心酸,她含笑道。
終是得分離,本來遺憾在分離前不能平心靜氣的與他道別,如今……
這樣很好,老天還是厚待她的,讓他們分離前還能見上一面,真是太好了……
可惜他沒有響應她任何的只字詞組,得不到他的一聲珍重,她落寞的轉過身,蒼白著臉走向小廟門口。時值春末夏初,照理說晚風輕暖,但夜風吹來,卻讓她覺得心涼刺骨,回頭不舍的再望一眼小廟。這一別就真的是天各一方了,沒了他的庇護,從今以後只能靠自己了。
雙手抱緊那破舊的小包袱,她縮瑟了下後,不敢多作留戀的快步往前,走了兩三步後,驀然間,原本黑暗的四周驟亮,她雙目被白光刺得睜不開眼,等適應了光線,這一瞧,卻驚呆住了!
放眼望去,小廟門口盡是提著燈籠的人,這些人她全都識得,是茶府上下兩百余口人……他竟出動府里所有人出來追她?
難怪他願意放她走出來!
茶夙潭悠然步出小廟,走向她後,公然且跋扈地將她圈回懷抱里。
她不禁大驚失色。面前這麼多人,他怎能抱她?正要掙扎,卻听他對著眾人揚聲宣布,「我剛定下這女人,她將成為茶府的少夫人!」
這話不只教余系芍錯愕,更讓廟外所有人嘩然。
茶夙潭對眾人的震驚視若無睹,又道︰「婚期就訂在與老爺大壽的同一天。」
這一宣布,眾人更加不敢置信。他們的少主竟會做出這樣離譜的決定!
這凶寡女子就連當尋常人家的侍妾都不夠資格,如今他們身份顯赫的主子居然要迎娶她當正室?這太荒唐了!
現場一片死寂,竟無人臉上出現一絲喜色。
這時,茶聯合沖了出來,拍手大叫,「好啊,與我生辰同一天迎親,名副其實的雙喜臨門,很好很好,我同意!」
眾人傻眼。雖知老爺平日瘋瘋癲癲,但遇著這種攸關茶府未來主母的大事,他該要「清醒」了不是碼?可他竟是滿口贊成?
茶府上下登時憤慨起來。少主讓他們連夜出來接人,結果就是要宣布迎娶一名寡婦,凶厄之人何以為主母,他們不服!
眾人的不滿全寫在臉上,尤其是瞪視余系芍的目光,已當她是妖婦對待。
靶受到周遭人正用什麼樣的眼光在鄙視著,她不禁打了個寒顫,忙低下頭,掩飾因難過而濕潤的眼楮。現在的她只想找個地方將自己隱藏起來,再不用面對眾人唾棄憤怒的眼神。
茶夙潭不容她回避,更不容她退縮,扳過她的身子,強迫她面對大家。「我將迎娶她是事實,不能接受的明天到賬房支餉,茶府不留人!」他冷絕的說完後,拉著早已淚流滿面的余系芍跨上馬背,揚長而去。
「壞丫頭,你怎能絕情絕義的丟下我自己走人,嗚嗚,你這沒心沒肝的丫頭,枉費我對你那麼好,你居然連我都不要了!」茶聯合抱著她夸張的狂哭。
余系芍也不知說什麼好,既安慰不得,自己也很無奈。「老爺,對不起……」
老爺對她真的很照顧,她也很舍不得他的,但是不走不成啊!
「你以為留了雙鞋為我祝壽就可以了,太過分了,太過分了……」他繼續哭。
「那是我的心意,是我親手縫制的……」想說不能親自幫他祝壽,這才臨走前縫制了一雙鞋送他,真心想謝謝他這段時間,對她的愛護。
「果然沒良心,就跟那小子的娘一樣沒良心。」他哭著捶起心肝。
她訝然,這是她第一次听人提起茶夙潭的娘親來。
「我娘子說走就走,你說她多沒良心,嗚嗚……夙潭原本也是個熱情的孩子,但自從他娘十年前走後,他就變得陰陽怪氣、少言寡語。」他哭啼後,突然嘆息的說起。
余系芍輕蹙柳眉,「老夫人在世時,發生過什麼事嗎?
茶聯合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老爺若不方便說,就——」
「也沒什麼不方便的,只是那小子悶不吭聲,所以眾人才閉口不提。」他嘆了口氣續道︰「我娘子之所以這麼短命,就是因為她與兒子一起遭人綁架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