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也消瘦得讓人不可置信,才三天不見,他原本就偏瘦的身軀更加清瘦見骨了。
她見狀,不可思議的搖著頭。「天啊,才幾天工夫,你到底吸了多少毒?」
月牙泉發覺事態嚴重。他似乎中毒很深,已成了癮君子了,這是什麼毒竟能讓他在短時間內不可自拔?
忽地瞧見他光聞著已不能滿足,竟想將陶盆里的膏狀物吞進肚里,她心一驚,趕緊將陶盆奪下。「不可以,這會要你的命的!」
「給我!」得不到他要的東西,他竟對著她猙獰嘶吼。
她急忙退了一步,這家伙就算暴怒也不曾用過如此驚駭的模樣面對她,她不禁冷了手腳。
「不給,你若硬要,除非殺了我!」
「你以為我不敢?」卞無晨目皆欲裂,像是野狼的獵物被搶,翻臉隨時準備與人廝殺。
「你敢就殺,反正二十五日後如果你想強娶我,我也準備自盡讓你娶個冥妻回去!」月牙泉仰高下巴說,隨即將陶盆丟給門外不敢進來的守衛,要他將東西帶出房外毀去,不給卞無晨繼續茶毒自己。
卞無晨見狀,神情狂亂起來,突然像發了瘋似的沖向守衛,撐開五指後緊扼住守衛的咽喉,用力一捏,那守衛頭顱歪了,身子軟倒。
她駭然,「你……」
見他猛然回頭的瞪視著她,那神情全變,她已然認不出那雙曾經容光煥發、神采飛揚的眼。
像殺紅了眼似的,他狂怒的走向她,也掐住她的頸項,那態勢似要扭斷她的脖子。她的心狂跳不止,整個人無法反應只是僵硬的呆立著,等著他真的發狂地緊縮五指,活活扭下她的頭。
但他只是恐怖的逼視著她,掐著她脖子的手遲遲沒有動作。「你走吧,別靠近我!」一陣急喘後,他松開手,似乎掙扎很久才能咬著牙關吐出這幾個字。
他沒殺她,讓她松了一口氣,但沒有因此嚇離她,她反而再次揪住他的衣襟。
「要我走可以,你跟我一起走!」
她得帶走他,若放他繼續在這自生自滅,以他目前毒發的狀況,不出幾日,他必死無疑。
讓他吸毒的人實在是好毒的心腸,這絕對不是一般毒物的劑量,對方存心讓他在短時間內猝死,若要救他,首先要先將他帶離此處不可。
「不,我不走,我一走,死得更快!」卞無晨轉身從抽屜取出新的香膏來,他一刻聞不到這味道,會教他比死還難過。
月牙泉快步想要奪下,但他已有了防備,並沒有讓她搶到手。
「你真要作踐自己?」她怒不可遏。
他根本沒有理會她,只顧著再找出新的陶盆,要再引火釋出香膏的味道。
她瞧得肝火上升,好好一個人沾上毒品後行為全給操控了,變得毫無意志,只想沉淪,連從前那份最教她切齒的傲然霸氣也不見了。
卞無晨預備對香膏點上火,回頭見她還處在原地,皺了眉。「你快走,別也吸進這玩意,對你的身子不好!」
她霎時瞳眸熱縮,不知為什麼,他的這幾句話居然使她眼眶起霧,兩汪淚水蓄積。
他教毒品侵擾得失了神志,竟還在意她的死活?
這個敢用鞭子傷她的人,明知要死卻沒想要拉她作陪?
她以為以他的性子,必然會拉她一起赴死作伴,可真正到了這關頭,他沒自私的這麼做,這份顧念競竟起了她難解的情緒。這男人即便是在失了理智的情況下,也沒能傷害她,他對她下不了手,表示他還殘存著理智……
「瞧你對這玩意挺沉迷的,我留下來跟你一塊吸好了。」
「你說什麼?」卞無晨臉色倏變。
「我說,我也想試試這滋味,應當很刺激吧?」她悠閑的找了個位子坐下。
「燒吧,點上火吧!」她反而催促起他來。
她在賭,賭她在他心中究竟有多大的分量,這分量是不是足以救人?
他大口喘著氣。「我不許你試,你現在就給我滾出去,滾!」他大吼。
月牙泉不驚不懼,雙眼不經意的瞄向掛在門梁上的東西。「你盡避吸你的毒,別管我,我就愛待在這里,想走自然會走。」她起身,在他面前閑適的晃了圈後,慢悠悠的踱步到門框旁,動手取走了掛在上頭的鑰匙。
他看見她拿走的東西後,猜出她的意圖,立刻憤怒的趕上前要奪下鑰匙,但她動作更快,快速將唯一通外的門反鎖上,轉身將鑰匙丟出窗外,閣樓外正是一座由白潤石頭堆砌而成的水池,鑰匙已深沉至水底。
這下兩人都困在小房間里了。
卞無晨愕然,「你這愚蠢的女人,真想找死嗎?」他暴聲喝道。
她冷冷的望著他,「現在我的生死捏在你的手里,如果你要與我做一對絕命鴛鴦,就盡避對那玩意加熱。」她無所謂的說。
他原本就槁木死灰的臉龐,這會更是慘白到無法形容。
「喔,忘了提醒你,你在我身上藍田種玉足足半個月,不知我肚里是否被播種成功了……不過,這也好,一尸兩命,加上你,剛好三人,黃泉路上咱們想寂寞都很難。」她涼涼的再說。
卞無晨抓狂的瞪視著她,「你真要與我一起死?」
「不行嗎?這不是你真正希望的嗎?」
「你!」他竟啞口無言。
「火苗在哪?快點上啊,快啊!」月牙泉露出芙蓉嬌笑再次催促。
他怔怔然地望著她,「你這傻女人……」
她不看他,只是氣定神閑的坐著。
卞無晨心潮怒熾起來,轉身擂門大吼,「外頭的奴才,還不滾進來拆門!將這該死的女人給我拖出去!」
「別吼了,你這密室本來就是供你狎樂用的,門造得厚實堅固還隔音,你再怎麼吼也沒人听得到,而那唯一敢跟著我進來的守衛,也教你給殺了,想出去,可得等到咱們傳出尸臭味才行……
「要不然,咱們也可以跳窗,不過這兒有四層樓高,若以你現在半死不活的體力,這一跳搞不好就變殘廢,更遑論還得抱著我一起跳……唉,跳就跳,我自己是不打緊啦,可我擔心月復中可能有的娃兒,他大概禁不住驚嚇……也還來不及學會泅水吧?」
她故意踱到窗前,往下瞄了瞄閣樓下那座人工精造的大水池。
她算準,就算這家伙硬是要獨自跳入水中,水池如此深闊,一時間他也不見得找得到鑰匙︰若想跳下找人開門好攆她出去,她也會揚言跟著跳樓,瞧他敢不敢讓「有孕」的她冒這個險!
卞無晨怒火高張,上前扼住她的手腕,雙眼進出狠戾的陰氣,「既然是你自己願意找死,就怨不了我了!」
月牙泉臉龐發青,旁徨不定的握著拳。莫非她賭輸了?這男人終究不如所想的迷戀她……
他對她所有的愛恨情仇,一如她長久以來的認定,根本不值一提,全是他的自尊心作祟,除了豪奪外,對于威情,他連一絲也沒有投入?
瞧著他越來越陰驚恐怖的表情,她由腳底寒涼上頭頂,她賭的是自己的命,這條命當真得毀在這混帳男人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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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無晨痛苦的在地上打滾,不停敲打著牆面,拿刀割自己的肉,做足了所有折磨自己的事,可就是沒在那陶盆上點火。
月牙泉內心大受震撼的瞧著他仿佛在地獄里翻滾,他的痛楚,她能深切感受,他的煎熬,她能清楚看見,淚花隱在眼角閃爍,心窩激動得跟著滴血。
從沒想過他有可能會為她如此堅忍,縱然痛不欲生,縱然腦袋已教毒物侵蝕得意識不清,他還是記得她在身邊,不能殘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