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為自己對他很能夠鐵石心腸的,直到這一刻,她發覺,心中一直隱藏得很好的柔軟地帶,露出了稜角,顯出了脆弱。
她開始感到害怕、不舍,她甚至……甚至……莫名的高興!
這個一點也不討喜的男人讓她想放聲大笑,她不該在這時候笑的,但,她忍不住啊!
這男人盡可能的傷害自己,也不願意點上那能夠暫時解救他于水深火熱之中的火苗,這證明他心中有她,而且分量之重,連毒物也壓不垮他的意志。
原來他的迷戀不是口號,他的佔有不是高傲,他是玩真的,只是愚蠢的用錯了方法追求她!
這跟他的妖野性情有著極大的關系,他的桀驚異于常人,脾氣冷熱不定,心緒更是難以捉模,這才會讓她以為,他是個有口無心之人。
錯了,她大錯特錯,錯得離譜,錯得讓她又笑又流淚。
「你……身子哪里不適嗎?莫非空中的余味也傷了你?」她身子突然被他緊抱住。
她一頓,「沒有,那味道早散去了,我沒有再吸到任何毒物。」她哽聲說。
卞無晨灰敗的臉龐明顯放松下來,「沒有就好——可是你為什麼在抖?是不是我在意識不清情況下傷了你?」他緊張的再問。
天啊,她又想笑了,可是這時候她怎麼還能笑得出來?「你沒傷到我,一點也沒有。」
「真的?」他扳過她的身子,檢查起來。
月牙泉靜靜地站著,任那看起來形銷骨立、淒慘無比的男人翻掀她的衣袖,神情嚴肅的檢查她的身子。她唇畔不由得再度泛起笑,輕輕的抽回手,傾身在他臉上啄了一下,他一愣,呆呆的望著她。
「你一定要恢復,不能死,除非你不想娶我了。」她對著他眼波流轉的說,艷容誘人。
他更訝然了。這女人剛才說了什麼?
她嫣然一笑,「你傻了嗎?」她推了推發愣的他。
「……傻的人是你才對。」良久後他才啞聲說。
這女人的所作所為只說明了一件事,她接受他了,在他對她強取豪奪、狠心重鞭、恣意逼婚的惡行下,她還肯拿命跟他玩……熱淚驀地涌進眼中,迷蒙了他的視線。
他終于征服這女人的心了!
可惜卻是在著了小人的道之後才得到,現在的他如同行尸定肉,只等著熬不下去時,自盡了斷,可她卻要他活下,活下嗎……活著比死還痛苦……他能承諾得了她嗎?
陰森的眸子斂進了冷氣。「我……」
「我明了活下對你來說才是困難之事,但是你若舍得下我,就盡避去吧,可你也知道,我聲名狼籍、喪行敗德的事做得得心應手,你一死,我若不幸又有孕了,帶著孩子與男人胡來,這你也管不著——」
「住口!」
她沒將他的鐵黑臉色看在眼里,繼續又揚風點火的說︰「我打算至少嫁十任丈夫,讓肚里的娃兒多叫幾個人爹,那以後靠山也多,隨他怎麼闖蕩江湖,都有人幫他出頭,我那些丈夫死後遺產堆積起來鐵定也不少,這孩子有你的家產再加上十個爹的遺產,將來肯定暴富天下,一輩子不需愁——」
「還不住口嗎?」卞無晨消瘦的臉龐上滿是肅殺的黑沉之色,神情殘暴、眼珠渾濁,就連眉心的紅寶石看上去都好似黧黑了。
面對著被自己刻意點燃起來的可怕怒火,月牙泉偷偷地咽了一口口水。她竟忘了在捋虎須之前,先為自己留一條後路……
他盡避身虛體弱,但是發起怒來卻驚天動地的嚇人,只看他惱怒地將她逼向牆邊,高舉她的雙手扣在牆上,她乖順地沒有反抗,因為她可是聰明的理解「抗拒者從嚴」的道理。
但當狂暴的面容欺向她時,再問她是否後悔激怒他,在此時此刻好像真有那麼一點……
他會不會在抓狂之下真的宰了她呀?她眼神閃著不安,思索著該怎麼逃生?
身子才嘗試著輕輕掙扎一下,接著她的唇瓣已牢牢的被他覆住,霸道輾轉的汲取她口里的甜蜜。
「不準,不準嫁人,更不準讓我的孩子叫別人爹!」他幾乎要咬破她的櫻唇。
人是她惹怒的,她沒敢發火,但俏臉漲紅。
「那就別死啊!」她漠視他的火氣,眼神閃耀著嬌嗔的光芒。
他犀目透凜,一份又冰又熱的感覺灌進他胸口,傾身再次吻住她,這個吻變綿密了,細細落下,這樣的吻反而教她感到顫栗,伸出手臂擁住他,才抱緊,他突然像被火焚似的,又抱頭嘶吼。
這毒癮又發作了,狠厲得要撕毀他的身心,月牙泉表情十分焦急卻努力克制,她既幫不上忙,連哭都是多余的。
但,眼睜睜見他被摧毀,自己的一顆心也宛如墜入無底深淵,更恍若陷進流沙之中,毫無防備地轉眼就被吞噬,整個人即將跟著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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扁鮮輝煌里隱藏著墮落。
冰白康冷笑的注視著這穿著華麗卻眼神失焦空洞的男人。
卞無晨如今看似是金玉其外,實則已敗絮其內,他的五髒六腑連同腦袋該都要報廢得差不多了。
雖然他意外沒見到卞無晨消瘦見骨的模樣,但他成為枯枝也只是早晚的事。
這會他還能勉強的支撐就坐,該是他身邊女人的功勞吧?
冰白康恨恨地瞥向斜枕在卞無晨腿上的狐媚美人。
有道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可恨啊!竟平白讓這女人坐收漁翁之利了。
他們使計用毒品控制了卞無晨,想不到會冒出個程咬金,讓他們的工夫全白費了,這好處反倒全落入她手中。
傳言樓蘭公主不只有驚人的容貌和身段,還有一顆不輸卞無晨的刁鑽腦袋,是個厲害的女人,而她正是卞無晨痴迷的對象,傳出兩人近期要結親了,可惜,這婚事應該是辦不成了。
想必是大婚在即,新郎卻垂死痴呆,這女人不願到手的權勢化為烏有,這才裝扮卞無晨,讓他勉強見客,目的就是要穩下卞無晨死後在沙漠商道的龐大勢力,但憑她一個女人,想獨自啃食下卞無晨遺下的大餅,無疑是痴人說夢!
「卞公子,听說您有買賣要與我談?」他衡量情勢後,假裝無視于卞無晨的異樣。
「是啊,大買賣。」說話的不是卞無晨,而是他腿上的女人。
他暗笑著,顯然卞無晨連說話的能力都沒有了。「請問卞公子要與我郭家談什麼買賣?」他明知故問。
「談你死去的弟弟,郭密胡之前來訪時說的買賣。」月牙泉嬌媚萬分地開闔著水女敕的紅唇說。
冰白康眼一眯。這女人還真不忌諱,也不怕他翻臉,竟敢公然提及卞無晨所殺之人。
「那樁買賣卞公子不是已經回絕了嗎?」他哼笑。
「當時是拒絕了,不過這會他又想談了。」她柳眉籠翠,美貌得天獨厚,略微厚豐的蜜唇笑起來十足迷煞人心魂,一雙不沾陽春水的指頭在卞無晨的腿上慵懶地畫著圈圈,模樣挑逗得令旁觀的郭白康身子都不住發熱,恨不得自己能代替那木頭人似的卞無晨讓她枕在自己的腿上。
「這是卞公子自己的意思嗎?」他力持鎮定,不讓自己受她美色所惑。
他也不忘觀察卞無晨美人在懷,卻一副木然無覺的德行,暗自嗤笑,一代傲世的紅頂商人竟落得這般下場!
「當然,這是他與我商量的結果。」她抬眉望著身旁男人,露出撩人的笑顏,也不管他仍舊是死氣沉沉的樣子。
冰白康越見越喜,但還有一絲不放心。「既是如此,那就讓卞公子親自對我說吧。」被毒茶毒了二十一天,若能開口,就真是奇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