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余悸猶存的瞧著大王見到曲奴兒後,額上紫氣正漸漸消退中,不禁慶幸曲奴兒今日也有當班,有這「迷信」在,眾人應當……應當還有救。
「妳過來。」贏政呼吸粗重,眼神依然狂暴,對著曲奴兒命令。
方才的夢境極為真實,有人在詛咒他,陰狠的要他的命,他需要有人讓他清醒,告訴他那是夢,毫無意義的夢!
咬著唇,曲奴兒猶疑著要不要听話前進。
自從他上回說過不再勉強她之後,真的沒再看過她一眼,也沒找過她麻煩,這讓她幾乎要相信他真的放過她了,但她知道他有多記仇,多執著于自我的,不可能真的就此放棄她的,他依然放她在身旁,只是想就近監視她,如虎似狼的盯著她的一舉一動,所以此刻若輕易接近他……好嗎?
「過來,快過來,唱曲兒給寡人听,寡人想听妳唱曲兒。」這時的贏政竟然露出虛弱無助的表情,曲奴兒一驚,心坎隱隱泛起不忍。他這軟弱的一面鮮少有人看見,世人不知高處不勝寒,孤傲殘暴如他也有弱的一面。
不由自主地,她卸下心防,邁步走向他,一接近,他立即一把抱住她。
眾人見了一陣驚呼,大王竟公然抱住一個閹人,這……大伙倏地紅了臉,心驚得不敢正視。
猛然被抱住,曲奴兒也是一驚。「大王?」他又想對她不利嗎?她如驚弓之鳥般僵硬著身子。
卻見他只是將頭埋進她懷里。「唱吧,快唱吧,寡人要听到妳的聲音,快唱,快!」他抱得很緊,緊到讓她咸覺真的有人在追殺他。
她先是害怕的止住呼吸,而後才緩緩伸出手輕拍他的背,咽著口水,開始唱起曲兒。她唱的是童謠,輕快的童謠,如此稚氣的歌曲竟讓他身子逐漸放松,沒再那麼硬邦邦。
靶覺到他的改變,曲奴兒忍不住一笑。他雖是個殘暴的君主,看來卻也有脆弱孩稚的時候。小手輕拍著,不久後他緩緩地安睡起來,只是盡避閉目沉眠,雙手卻還是如鐵鏈般緊緊拴著她,沒一絲松月兌。
這男人的脆弱總在她面前展露,她第一次察覺他似乎在對她撒嬌,只是他所使用的撒嬌方式,在這世上恐怕沒幾個人承受得了。
「怎麼辦?」一旁的常貴見大王已安睡,以口語問向她。
大王主持慶典的時辰將到,不喚醒他眾將士必苦等,可若喚醒……常貴打了個冷顫。這、這該怎麼辦才好?
無奈的嘆口氣,曲奴兒權衡狀況後,只得伸出細掌,大膽的推了推已酣眠的人。「大王——」
「別吵,寡人還要睡。」贏政像孩子似的耍賴,將臉更往她懷里埋,曲奴兒不禁臉頰泛紅,抿了唇。「大王,慶典的時辰已到,您不能缺席,還是起身吧。」
他在她懷里蹙了眉。「大膽!」
「大王,別睡了。」她輕拍他。
「放肆!」不願意離開這難得溫柔的懷抱,贏政抱著她,閉著眼低喝。
「大王,更衣了。」
「不要!」他耍賴到底。
一旁的宮人全都傻眼了,大王是在跟曲奴兒……撒嬌嗎?
深吸口氣,她沉下聲,「大王再不起身,奴才就先告退了!」
「妳!」他聞言,總算火大的自她懷中仰起臉來,瞪視著她削尖的秀顎。這女人真吵,他根本不想「醒來」,她卻吵得他非得清醒不可!可惡至極!可惡至極!說穿了,這女人就是不想讓他抱!
「是誰允許妳抱著寡人的!」
做賊的喊捉賊,曲奴兒有些傻了。
「哼,更衣!來人,沒听到時辰到了嗎?還不更衣!」懊惱的自她懷里抽出身,贏政張口就吼人,嚇得宮人們趕緊上前,顫抖著伺候,就怕慢了或一個不留神,倒了楣,那可就是無妄之災了。
第五章
「大王,燕國人頑強,臣等建議,應該先將他們的太子丹擒來殺了,滅了他們的士氣,之後要拿下燕國就不是難事。」朝堂之上,數百大臣排列,大臣手執筍板上前進言。
「嗯……」贏政只高坐台上,听著,卻面無表情,無多大反應。
「大王,這兼並六國之事固然重要,但臣認為您的王後人選一直懸而未定,後宮無人為大王分憂解勞,也是國家隱憂,此事不能再拖,大王是否該早日立後了?」廷尉李斯見主子今日對國事的議題似乎不甚戚興趣,于是轉個事提。
政這才瞥了他一眼,接著抿嘴勾笑。「去,要人召來曲奴兒。」他忽然大聲對著身旁的常貴說。
咦?朝堂之上,正在議事,召來曲奴兒做什麼?雖不解,常貴還是不敢稍有遲疑,立即要人去急召曲奴兒入殿。
等候召人的這段時問,眾人也在私下議論著,這曲奴兒是誰,沒有一個人不知道的,那回踩踏龍袍卻死里逃生的事不說,日前才又爆出大王為了他親赴刑場救人之事,這事在朝野鬧得沸沸揚揚,眾人幾乎已認定大王真戀上一個合人了。
這雖不成體統,但後宮之中多得是骯髒荒誕之事,只要不明著來,私底下大王要如何荒婬一個闖人,他們也無置喙的余地,只是這會正在商議國家大事,大王突然召他上殿做什麼?
而且瞧大王此刻的模樣,闔著雙目,半倚龍座,好整以暇的在等人,這意思莫非是這奴才沒到以前,朝堂就休會了?
「大王,曲奴兒到了。」當大伙正在好奇時,常貴來報。
贏政這才睜眼。「人呢?」他沒見到人。
「呃……在殿外候著。」朝堂之上,莊重無比,一般奴才若無當班,不準靠近。
「在外頭做什麼?寡人要她進來!」他不悅的怒斥。
「是。」常貴又趕緊出殿將人直接領進殿堂之上。
曲奴兒這才在眾目睽睽之下踏著步來到高台下。「大王,您召奴才來有何吩咐?」
「上來。」
「呃?」她訝異的抬首,瞧了高台上的人一眼。
眾人也十足吃驚。這高台之上除了幾名近侍,少有人能上得了,而大王竟要她上高台?
「還發什麼呆呢,快上來啊!」他含笑催促。
這一笑,曲奴兒立即懊惱地漲紅了臉,根本不敢去想象這會大臣們是怎麼看她的。這暴君是故意的!
「上來吧,難道要寡人下台去接妳?」他笑睨。
這下她連耳根子都紅了,偷偷瞪了他一眼,才抿了唇,還是听從王令的步上台。
見她心不甘情不願的終于乖乖站立在他跟前,贏政龍心大悅,表情更寵。
「來,坐下吧。」他拍了拍身旁的位子。
聞言,曲奴兒終于忍不住瞪大了眼楮,下頭的人更是訝然不已。
龍座耶,至高無上之位,除了君王以外,誰能就坐?可大王竟要一個奴才與他同坐,這簡直、這簡直離譜至極,大王寵一個奴才未免寵過頭了!
不過這奴才要是有點分寸,應該會拒絕,否則就真的不識體統了!
「奴才……不敢坐,請大王收回命令。」她毫不遲疑的拒絕了。
眾人這才輕吁一氣。算這奴才還懂規矩!
「寡人要妳坐,妳就坐,難道是怕台下大臣們會議論不成?眾卿家,你們會嗎?」一贏政竟問向台下眾人。
大王暴虐,這時誰敢提出異議啊,又不是找死!「怎……怎會,大王愛惜一個奴才,想怎麼做天經地義,臣下們欣喜接受,何來異議。」李斯涎著臉代表眾人說。
「嗯,說的好。曲奴兒,瞧,眾人都這麼說了,妳就坐上來吧。」他的聲音還是一勁的輕柔。
這男人是故意讓她難堪的,此時此刻,眾目之下,她怎可能違逆他?只得咬牙乖乖坐下,只是這一坐,一贏政的舉動更驚人了,竟然整個身子就斜斜地靠到她身上去,頭還枕上她單薄的肩上,曲奴兒當場僵如石頭,台下更是人人瞧凸了眼,眼珠子差點沒有爆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