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垂著臉龐,贏政露出此生不曾有的懊悔之色。「妳心性至善,寡人自知作惡太多,死後一個在天一個在地,寡人不想與妳分離……」他雙拳已緊握到泛白。
她倏地撲進他懷里,緊挨著他的頸項含淚說︰「不會分離的,就算死後大王入了地獄,曲奴兒也會追到地底,我與您同甘共苦,不會離棄的。」
听到這些話,一贏政心情突然復雜起來,他明明該為她肯到地獄伴他而戚到高興才對,可內心居然隱隱刺痛著,不忍她跟著受苦。
他可以忍住苦楚,卻害怕她因他而受到煎熬……
先前他一直渴望將她拉進與他同在的地獄,他只要她相陪,不在乎她將會為他受多少苦,可現在心境似乎不同了,當直一正將一個人愛入骨子里後,她的疼、她的淚,都會讓自己心痛不已,那種難以割舍、嵌入心骨的情戚,不禁教他思考起一個問題——如今,她與帝國,在他心中孰重孰輕呢?兩者還能兼得嗎……
「曲公公出現,可是來帶走妳的嗎?」他、心慌意亂,困難的再問。
「不是,就算是,我也不會跟他走的。」瞧他戒慎恐懼的模樣,哪像是統一天下的霸主?分明只是個愛慘她的男人。
這話讓政驚喜不已,激動的勾住她的後頸,將她拉向自己,直勾勾的望進她眼眸里,想確定她有沒有一絲謊言。「妳說的是真的嗎?」
她紅著眼眶,卻忍不住貝起唇笑了。「大王,您听好了,這會我就將我的一切對您說明。我是凡人不是仙人,親爹娘因為過于窮困,流離客死在異鄉,當時我只有五歲,爹娘死時連葬身之處也沒有,我在爹娘死後被人輾轉送到咸陽,巧緣下識得了養父曲公公,他要我從他的姓,從此便留在秦宮中。」
「啊,所以探子才會怎麼查都查不出妳的身世!」
「嗯,至于我爹,曲公公他……」
銀弓爪、金銀絡頭、金銀韁索,鑾身刻著夔龍夔鳳紋形的鑾駕,尊貴顯赫地出現在東方。
爆廷煩悶,再加上有毒殺事件發生,讓贏政極為心神不寧,干脆就帶著愛妃巡游各地,但此次的出巡他卻發現是個大錯。
曲奴兒身子嬌弱,鑾駕行經北方境內,黃土泥濘,尤其一到下雨,鑾駕就寸步難行,盡避轎內布置舒適,但搖晃難行的路況仍讓她吃足了苦頭。
此刻瞧著她忍著顛簸的路況,捧著月復,似乎又想要吐了,他氣惱得朝外大喝,「停,停轎!」
鑾轎外的人嚇得趕緊停下轎,不敢再移動分毫,紛紛驚恐著。夫人待在鑾轎里不舒適,大王不舍,又要遷怒于人了嗎?
「大王?」曲奴兒見他發怒,訝異的望向他。
「該死,寡人殺敵無數,要風是風,要雨得雨,但這會竟連身邊的女人都無法好好嬌寵,讓妳受這顛簸之苦,寡人有氣!」此番出游就是要討她開心,結果反而讓她活受罪了!他徑自氣惱的抿唇。
聞言,她不禁發出一陣輕笑。這男人暴性之外,其實非常孩子心性,就是因為極度任性才會顯得殘暴無道。「大王,我沒事的,這路況確實不好,但有大王伴著,曲奴兒甘之如飴。」她甜甜的朝他笑,這男人也需要人家安撫輕哄的。
「是嗎?」他臉色總算沒這麼難看了。
「要他們重新出發吧,難不成您要一輩子待在這里?」她朝他笑問。
「但一起轎妳又要反胃想吐了。」他悶閣不樂。
見不得她一絲難受,她受罪他更受罪,而且是心受罪,唉,這女人真成了他的龍心鳳肝,傷不得啊!
「沒關系的,忍忍就過了。」
「不成,回去寡人立即要人修建幾條馳道,讓寡人往後帶著妳出游可以暢行無阻!」他忿忿的決定。這趟出游他還另有收獲,發現各地人的語言文字都不統一溝通起來極為不便,貨幣上的使用更是各國不一,難以量價,他將這些事一一記在心頭,預計回咸陽後一並處理。
「再休停一刻,讓妳歇息歇息,等恢復些血色再出發。」他心疼無比的撫上她過于蒼白的容顏。
「嗯。」曲奴兒應聲。她也確實咸到極為不舒服,決定听從他的話休息一下再上路,但她不想耽擱過久,因為這鑾轎停下的地方是一處狹道,敵人攻擊容易,似乎不太安全……
才想著,忽然外頭發出一聲巨響,他們真的遭到襲擊了!
狹道上方有人砸下巨石,巨石正好砸中鑾駕後的副車,當場將副車砸得破碎稀爛,而坐于副車的人全成了血肉模糊的肉餅,死狀駭人。
嬴政探頭出鑾駕,這一望也不禁變色,曲奴兒瞧見他的臉色也想探頭瞧個分明,他」且即將她攬進自己的懷里密封。
「別看!」
「發生什麼事了?」被緊護在他懷里,她悶著聲問。
「沒事!」他淡說,不想驚嚇她。
「是嗎?那您又何必……」話未盡,又一聲轟然巨響,他們乘坐的主駕也遭重擊了,另一顆巨石由天而降,力道之猛,一議鑾駕內天搖地動,左右劇晃,但就在一陣極為猛烈的搖晃後,鑾駕總算穩下。
事發突然,驚險萬分,一贏政勃然變色,但雙手仍不忘緊護著懷中人,不讓她受到損傷。
「大王,您還好吧?」護在鑾駕外的眾兵將見主鑾駕也受擊,登時亂成一團,各個驚得慘白了臉色,隨行的趙高趕緊上前問。
「寡人還好,外頭情況如何?」他立即怒問。
「回大王,刺客襲擊第一次未能成功,這才又落下第二顆巨石,但……所幸大王洪福齊天,巨石砸偏了,只落在您的馬駕上,駕馬的人已當場斃命了。」鑾駕外的趙高稟報說。
「那刺客人呢,逮到了沒劉」他怒極。
「還、還沒,不過已派兵追擊而去,相信再等一陣子就會有消息回來了!」
「哼!大膽刺客,將人逮回後,寡人要將他大卸八塊!」他怒不可遏。
「是。」
趙高領命而去後,一贏政這才低首欲安撫懷中的人兒,發生如此劇變,她一定嚇壞了,然而一低頭,他臉色倏變。
只見曲奴兒水靈雙眸緊闔,臉色一片死白,氣息更是薄弱,不知何時已然昏厥在他懷里,他背脊一凜,臉上的表情比方才巨石降落時還要驚愕。
幸虧曲奴兒只是腦部受到劇晃,一時昏迷,稍事休息後已恢復清醒。
不過就在她昏迷的這段時間,整個鑾隊氣氛陰沉緊張,徹夜趕往東觀行館,因為大王風雨欲來的神情只透露了一件事,若她有事,這護駕不力的一干人等都得陪葬!
所幸,一個時辰後她總算蘇醒了,可大王已是下顎繃緊的出了一身冷汗。
眾人見大王喜極地抱著愛妃,朝他們點了下頭,這才安心退下。
「大王,我怎麼了,嚇著了您嗎?」瞧見他滿臉汗的摟緊她,才蘇醒的曲奴兒惑然問。
「妳是嚇壞寡人了。」待她真正清醒開口說話後,他才真正放松的呼出氣來。
「刺客讓我受傷了嗎?」她不解,感覺自己只是全身乏力,身上並沒有其它的疼痛感。
「妳頭部受到劇晃,昏迷了一陣子。」他簡言告知。
「原來那陣驚天動地的劇晃後,我昏厥過去了?不過,我現在沒事了,您也別慌。」見他臉色依然鐵青,她忍不住輕撫上他僵硬的臉頰,發現他竟全身冰涼,人也顯得怔怔然地。「大王?」他怎麼了,真的驚嚇過度了嗎?
「曲奴兒……妳說寡人這日子快活嗎?」
贏政突然渾噩的問。她一愣。「大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