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就在這附近,老板娘我認識。」他握得很緊,緊到她有點疼了。
她心微微沉了,原來如此。
她沒再掙扎,但一股失望又生起。
在認識的人面前,她還是他最呵護的妻子……呵呵,真悲涼。
他牽著她進到一間高級的日本料理店,老板娘一看見他立刻親自出來招呼,並且依名人規矩,安排了間隱密的包廂,讓他們可以不受打擾的舒適用餐。
她不是名人,但他是,因為他是,所以她的生活總得為他而調整妥協,也因為他的關系,她盡量低調,不想自己跟著太有名,但身為明氏家族接班人的妻子,想要低調,很難,媒體總想捕捉她的鏡頭,挖掘她的隱私,這也讓她喘不過氣來。
從前她總是忍著,現在,她越來越吃不消了。
進到包廂,連點菜也不用,老板娘已經自動依著他的喜好送上菜了。
「明先生、明太太,請慢用。」老板娘笑臉迎人親自端上一壺清酒。雖然沒見過楊水墨,不過曾從報章雜志看過她的照片,自然知道明經生帶來的人是「明太太」。
楊水墨勉強笑了笑,沒多說什麼,但見多識廣的老板娘馬上就知道她不想應酬,識相的關上廂房離開了。
「這是你愛吃的酪梨壽司,嘗嘗。」明經生夾了一塊壽司到她盤里。
老板娘不是依著他的口味送菜的嗎,怎麼知道她喜歡酪梨做成的壽司卷?
看看桌上的料理,七、八盤都是她每上日本料理店都必點的菜色,她從不知道原來他們的口味這麼相近,平常他也喜歡吃這些菜?
沉思中夾起他送到盤里的壽司送入口中。
「好吃嗎?」他含笑的問。
「嗯,很可口。」她滿足的點頭,真的很好吃。
「那就多吃點吧。」他又將她愛吃的日式明蝦沙拉推至她面前。
原本不餓的肚子,看著這麼多的美食當前,忍不住不餓也叫餓了。
夾起沾滿日式醬汁的明蝦大口往嘴里塞,完全忘了母親從小要求吃東西要細嚼慢咽、保持優雅的教誨了。
看著她開心的吃著,明經生只是喝著清酒,桌上的東西一口都沒動。
當發現她嘴角沾上一小塊醬汁,自然的伸出手要幫她抹去,手一觸及她微俏的嘴角,兩人都一愣,彼此視線交流而過,氣氛頓時變得奇怪,溫暖的交流有著陌生的刺痛,她突然沒有食欲了,輕輕推開他的手,自己拿起紙巾拭了拭嘴角。
他徐徐地縮回手,情緒隱藏在低斂的眼眸里,又喝了一口清酒。「你怎麼會來找我?有事嗎?」他終于問起她的來意。
她這才想起自己找他的原因。「我想告訴你,我找到房子了——」
「你不能搬出去。」他臉色一整,立即抬首。
「我想你需要空間——」
「我說過就算離婚後,我們還是得保持原狀的!」
「其實你大可不必每天這麼辛苦的回家做樣子,我不想給你壓力。」
「你的存在從來不會對我造成壓力。」
這句話一出,她頓時感到受傷了。「那是因為我不再是重要的人,當然對你構不上壓力……」
「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是不是我很清楚,反正都離婚了,也不重要了。我剛才說找到房子並不是表示我立即就會搬,我打算慢慢搬,初期也許一個月有幾天不回家,直到兩家人逐漸習慣我們的作息後我再正式搬出。」她想出和緩的辦法試著與他溝通。
「我不會同意的。」他還是一口就回絕。
「為什麼?」
「我堅持我們得住在一個屋檐下,你一天也不能搬離。」
「如果你怕的是狗仔,我會小心的,就說那是我們新買的房子,我偶爾過去小住,很多說詞可以解釋的——」
「我不允!」他依舊斷然的拒絕。
「你!」
「難道連跟我同在一個屋檐下,你都已經不能忍受了嗎?」
「對!」楊水墨瞪著他,鼓起勇氣說。
他漆黝的雙眸緩緩的眯起。「那也沒辦法,依著離婚協議書上的內容,這幾年你必須配合我的決定。」
「你是律師,協議書的內容都是你擬的——」
「但也是你同意才簽字的。」
「我——」
「才剛離婚,你就這麼急著過新生活嗎?」
「沒錯……」沖口還想說些什麼,但在他向來剛硬驕傲的眼里,似乎看到了一抹教人不解的傷……
她微窒,竟沒勇氣再望他一眼,也不相信自己真的能傷他分毫。
低下首,干脆死盯著自己的盤子。「我只是不想妨礙你們……」
明經生突然握住了她的手。「沒有,你沒有妨礙了誰!」他一反常態,情緒稍顯急切的說。
「離了婚,也許你還存著對我的虧欠,也為了身分,必須與我綁在一起,你的無奈我能諒解,所以你不必再多說什麼話來讓我覺得好過,不必,真的不必。」如果他眼里真的閃爍過什麼,那也該是心虛吧,對她愧疚的心虛。
他慢慢的松開握住她的手,改而用食指輕劃過她剪至耳際的短俏發線,那表情竟有些怔忡。
「你說的沒錯,我們是得綁在一塊,不論我們是否已經簽字離婚,或者是你剪了發象征了斷的決心,這些,都不會讓我同意讓你離開我的視線,你不能夠離開。」
楊水墨眼神迷茫了。這男人究竟想怎麼樣?
第二章
鈴鈴鈴~
空曠安靜的畫廊里突然揚起一陣陣的手機鈴聲。
正專心為牆上一塊髒污補漆的楊水墨蹙起眉心。
真吵!是誰呀?畫廊已打烊,是誰擅自走進來還放任手機響個不停?
難道不知道在畫廊里保持安靜是一種禮貌嗎
鈴~
還不接,到底是誰
不悅的轉頭。「經生,你怎麼來了」見到意外的訪客,她驚訝的放下提在手里的油漆桶。
「今晚是李爺爺七十八歲大壽,父親出國了,但他打越洋電話回來,要我們代打赴宴,我是來接你的。」明經生悠閑的倚在門邊說。
李爺爺是黨政大老,明家不派人去祝壽說不過去,他一定得出席,且為顯得重視,她這個明家「媳婦」當然得陪同向長輩拜壽。
「你打電話給我就可以了,我會準備好到會場與你會合的,你不必親自跑到這里來接我。」
以前有好多次非夫妻一起出席不可的場合,他分不開身接她,也都是她自己打扮妥當,再由司機接送至會場與他踫面,他今天親自跑這一趟,有點奇怪,大忙人今天突然閑了嗎?
「我剛好沒什麼事,所以就過來接你了。」明經生環視著她工作的地方,約三、四百坪的空間規劃成幾個區塊,各有不同的風格,有的明亮,有的暗沉,有的鮮艷,有的樸質,這些設計想必是為了配合不同風格的畫作展出而做的變化。
目前他們所站的位置是所屬的區塊里最大的一塊,旁邊的幾片移動牆被移開了,猜想應該是還想加大展場的範圍,未來要在這個區塊展出的人,應該分量不輕,幾乎吃了畫廊絕大部分的空間。
鈴鈴鈴~
才說完話口袋里剛停的手機,又開始雞貓子喊叫了。
楊水墨瞪眼。「沒什麼事?等你先接完那一直響個不停的手機後,再說這種話吧。」她指著掛在他手臂上的那件昂貴的名牌風衣口袋里的手機說。
雖然他的手機一直不給面子的拚命響,但明經生只是聳了肩,依舊瀟灑的倚在門邊看著她,沒有接電話的打算。
她這才驚覺,這家伙就這樣看著她工作多久了?
如果不是一直響個不停的手機鈴聲驚擾到她,她根本不知道旁邊有人佇立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