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一兩 第3頁

「是嗎……下去吧!」他迅速收回失掉的魂,也惱自己的失態,因此有些許的悶悶不快。

銀一兩手腳頗快,不一會功夫便端出七、八碗香噴噴的湯面,第一碗當然先請朱戰楫嘗,不待他評論,回身又趕緊為其它人煮面,顯然對自己的手藝很有自信,不相信他會有不滿意的可能。

他愕然的盯著眼前的湯面,發覺它香氣濃郁,配料上的搭配色澤鮮美,看上去確實令人食指大動,看來她的自信不是沒有道理,要治她詐欺之罪恐怕不成了。

接過李少呈上來的筷子,他竟難得有胃口的挑起面條吃了起來。果真不錯,色香味俱全。「李少,你們也吃吧,面涼了就不好吃。」沒他的吩咐,底下的二十人無一敢動筷。

「是。」這聲吩咐一下,眾人立刻大快朵頤一頓。邊吃邊暗想,想不到在這不起眼的鋪子內竟有如此上品面食,難怪連嘴刁出名的爺都忍不住動了筷子,可見這碗面真是絕品。

三百碗面煮得並不輕松,見銀一兩忙進忙出的煮面端面,忙得她香汗淋灕,卻始終帶著酒窩笑容,認真的端上每一碗品質一致,不會因數量甚多而偷工減料的面,朱戰楫遠遠打量著,這笑容讓他覺得刺目。

好不容易等她終于將整整三百碗面端上,才累極的走向他,瞧人人皆將碗中面吃了個碗底朝天,大贊料多味美是一等一的好味,唯獨他一碗面只吃了一半,她愣了愣。難道他不滿意?

「不好吃嗎?」她口干的探問。

「你說呢?」他不答反問。

「鐵定是不滿意,否則不會留下這許多──」

「錯了,爺是滿意極了,否則以爺的習慣,餐桌之上同樣一道菜不會動上兩次筷子,你這碗面已教爺破了戒──」李少在瞧見爺的臉色時倏然閉嘴。糟了,竟在爺面前多了嘴!

都要怪這面太好吃,所以才會不忍煮面人誤以為爺不喜歡而一臉難過,一時多嘴說出爺的習慣,瞧爺拉下臉,他這才知闖禍,立即低首躲回主子身後,不敢再造次。

「原來如此,這麼說來,公于是滿意我的廚藝了,那麼應不會治我詐欺之罪了吧?」安心後,銀一兩笑嘻嘻的問。

「嗯。」朱戰楫淡然的點頭,似有些不甘願。「繼續下一件吧!」

「呃?」什麼下一件?

他慵懶的支著下巴,簡單提醒,「清洗轎子。」

「什麼?還要我清洗轎子?」

「沒錯,這可都是你自己說的,相信在座人人都听得十分清楚,你可別賴帳。」

「可是……」誰教她多嘴,這不可真要累慘了。「好吧,我清洗就是了。」拉長了臉,她只得振作起精神來打水洗轎。

見她正直好欺,他心境一轉,那就欺到底吧,反正他正無聊得緊。

「洗完轎,別忘了將我隨從的衣物一並洗淨,不可有一處髒污。」他又加上一句。

「你!」她氣得轉身瞪視。

他嘴角上揚,笑得好無辜。雙指輕彈,李少即刻躬身向前,听候吩咐。「去,回府要人送上我的碧螺春,本王要在這打盹監視。」

「可是,爺,您忘了,相爺正在府邸等著求見,您要是不回去,相爺豈不──」

「叫他回去,有事明天再報。」他不耐煩的擺擺手,玩心正起的盯著賣力刷著轎子的身影,只見她個子嬌小,遇上轎面高處,卻踮著腳也要認真的擦洗干淨。

有趣!原來看人刷洗轎子也是一種樂趣。

事實上,他和宮王爺的轎子每日固定有人清洗,再加上他的潔癖,轎子只要有一絲不潔,他絕不會登轎,而清洗轎子不力之人輕則鞭刑,重則摘下腦袋,至于刑責輕重完全按他當日的喜怒而定。

這丫頭其實只須將潑到污水之處稍加洗淨就算完事交差,但她認真過了頭,這會竟連轎頂也要人幫忙扶著她,危險十足地爬上去刷洗個徹底,令他有些哭笑不得。這丫頭真是……有趣得緊!

李少見自家主子多變的心思竟會專注在那奇怪的丫頭身上,便不再多嘴的轉身回府,執行主子交辦的任務。

轉眼天色已黑,在銀一兩賣力盡心之下終于將原本就潔淨的轎子刷洗得更一塵不染,漆金雕面正對著月光閃閃發光。

王爺分明是有意刁難,她卻做得這番賣力,人人都當她是傻丫頭,因為她實在是正直得過了火。

她雖疲累,卻笑意不減的恭請正愜意啜著茶,吃著小點心的王爺移動尊駕檢查。

「洗淨了?」朱戰楫展現難得一見的無比耐性,盯著她刷洗轎子的所有動作。

「洗淨了。」她像完成了一件大事般,成就感十足。

「你可知你花了多少時間清洗這頂轎子?」

她側著頭,瞧瞧天色。「兩個時辰以上吧,花的時間是多了點,但成果保證您滿意。」

「很好,那麼本王問你,眼下天都黑了,但這一干隨從的衣物卻連一件也還沒清洗,你說這該如何是好?」他斜睨她,眼光瞟向他早命人,包括他自己已月兌下像小山高般的「污衣」。

「放心,就算熬夜,我也會洗淨還您以及您的隨從們一身干淨的衣物。」瞧瞧那座「小山」,明明一臉疲累,她卻依然笑著保證。

他忍不住對她審視再審視,好像沒有人可以讓她不快,沒有事可以令她挫折,她可以樂觀認真的做好每件她承諾過的事。「好,你干活去吧,你做多晚,本王就陪你多晚。」他臉上興味更濃。

「咦?」這王爺還真閑,她正想建議他留下衣物,明日一早必將洗淨的衣物奉上,不需他辛苦陪伴的。

「王爺,相爺到。」銀一兩未能開口,李少就指著門口道。

朱戰楫皺眉。「他來做什麼?」雙眼瞥向無他旨意,正被擋在門外急得滿頭大汗的丞相。

「稟爺,下午屬下回府時就見相爺似有急事要議,但屬下告知爺有事無法回府,請他明日再來,但相爺卻說今日一定要見到爺,願在府邸等您歸來,這會怕是等不及了。」

「嗯,讓他進來吧!」他不耐的傳令。

李少這才領著丞相進到面鋪。

丞相躬身問安後,見七王爺竟在這破爛鋪子待上一天,不可思議的打量起這鋪子,想知道這里究竟有什麼奇特之處。

方才就訝異的發現所有隨從全都衣衫不整的立于門外,見到七王爺後更是吃驚,他居然也褪去外袍,僅著中衣簡衫,在這與他尊貴的身軀格格不入的地方品起茶來,這……

「什麼事?說!」一見丞相,朱戰楫開門見山的問,仿佛十年所有的耐性都已在這一天里全數用盡。

听這口氣就知這趟前來怕是惹惱了七王爺,唉!要不是國事緊急,他何嘗願意來吃這頓排頭。「稟王爺,只河又潰堤泛濫成災了,大批饑民正等著朝廷開倉賑災──」

「慢!開倉賑災不是一向由米倉司負責辦理,且賑災米銀早已撥發,這會怎麼會十萬火急的找上本王,難道丞相糊涂到不知這是誰該負責的嗎……慢!難道宮中又有人闖禍?」思緒一轉,他厲聲問。

「這……」

端看丞相欲言又止,他心中已然明了出了什麼事。

「走吧,隨本王進宮。」他起身要走,卻又想起什麼的回頭。

見他回頭,銀一兩立即上道的說︰「公子不必理會剛才的承諾,盡避放心留下衣物,明日一早我就會將洗淨好的衣物親自奉上。」

朱戰楫挑眉,睇了她一眼,沒有開口朝她說話便瞥向李少逕自交代,「帶她回府,命她今晚定要將所有衣物洗淨,你在旁陪著她,她工作多晚你就陪她多晚,一步也不許離開。」雖不是親自陪伴,但派李少陪著應不算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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