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到手的功勞,拱手讓人,你不飲恨嗎?」秦中英啜著酒笑問。
不苟言笑的嘴角忽地揚了下。「飲恨什麼?大哥願意冒險剿寇,我自當佩服,哪有不服之理?」
秦中英捂嘴偷笑。「是啊,哪會不服,你為人端正又怎會跟人爭功?」他自小與二皇子一起伴讀、游戲、練武,至今二十五年有余,當然最是了解他的為人。
姚常焰半垂眼臉,冷笑飲了一口酒。「交代你辦的事,辦得如何?」
「妥當,你放心好了。」
「嗯,那就好。」他微微頷首。
「對了,你就要納妃了,這妃子人選可有著落?」秦中英滿臉揶揄。知道他最反感的就是這件事,偏偏也是皇上最關心的,逼得他只好承諾近日內納妃。
白了一眼好友。「這事不關你的事。」他沒好氣的回道。
「是不關我的事,但誰教大皇子已于前年成親,就連三皇子十三歲時就已經納有一妻一妾,遑論現在早已妻妾成群,反觀你都年過二十五了,別說妃子,就連妾都沒一個,成天與我這大男人混在一塊,別說皇上會著急,連其他人都怕皇上鐘愛的二皇子其實不愛美人愛……嗯?」滿臉曖昧的挑逗。
姚常焰哭笑不得。「你夠了沒!」他低斥。這小子連他都敢開玩笑!
「夠了夠了,我就等著瞧你這挑剔的家伙將來討什麼人當老婆?」秦中英忍住不笑地側首飲酒。
手上的酒才飲盡,就發現四周騷動了起來,兩人正覺得納悶,轉向門口後才知道,原來京城名姝出巡了。
瞧她無視眾人驚艷的眼眸,宛如一幅月兌俗滌塵的山水畫,氣韻飄然,撩起一彎笑,便逕自朝他們走來。
眾人瞧得如痴如醉,連秦中英盯得眼都直了,卻在心里自問,她找二皇子做什麼?
這不光是他個人的疑惑,也是眾人的疑惑。
她與二皇子雖早已熟識,卻話不投機少有往來,原因眾所皆知,柳忠賢是個一等一的貪官,而二皇子嫉惡如仇,與柳府這等弄臣多交往,怕是要污了清廉正義的好名聲,所以這些年來,他不僅與柳忠賢沒有交集,連帶與這京城名花也是多少有點王不見王的默契。
這會,柳大美人當眾主動找上二皇子,眾人不免要好奇,所為何事?
「奴家拜見二皇子。」她盈盈低身福了福。見二皇子俊美無儔之貌,腰系文犀腰帶,腳下一雙青黑色滾金邊軟呢鞋,清朗的整體呈現一種刀鋒般的俐落,讓人有種正直清明的想法。這麼清朗不羈的人,真是與她大大不同啊!
二皇子目不斜視,只冷漠頷首,輕聲問︰「柳姑娘,有事?」
「有,有事。」她不待邀請,便自行在他對面坐下。
他眉宇微皺,她見了只是低笑。
真這麼討厭她?人人捧她都來不及,只有這家伙從以前到現在就沒給她好臉色過,只是他愈不給她好臉色,她就愈想知道哪天這正義使者教她給惹毛時是什麼模樣?
好生期待啊。
「柳姑娘,你說有事,是什麼事找二皇子?」秦中英實在忍不住,搶著問。
眼波流轉,她唇畔泛起笑。「奴家是來為二皇子納妃一事,自薦來的。」
話落,眾人一窒,連姚常焰都不住挑高了眉。
「姑娘也想參加選妃?」秦中英吃驚的怪叫。
她惱怒地輕撇一眼。「奴家自知名聲低下,配不上二皇子的無瑕,這趟奴家是為了我二妹而來。」要不是柏兒心知風兒對二皇子的痴心,千拜托萬拜托要她想辦法讓風兒能有機會納入二皇子的選妃人選里,她也不會厚著臉皮走這一趟,何況求的還是她平素最不對眼、最自命清高的人!
「你二妹?那不就是柳如風姑娘了。」秦中英訥訥的說。柳家幾位姑娘算起來都是名人,他不會不知道。
「正是,她可也是位美人,這是眾所皆知的,名聲又比奴家好上千百倍,相信配得上二皇子的美譽。」
姚常焰首次正眼瞧她。這丫頭又打什麼鬼主意?
黑色眸子投向她的瓜子臉,微微被她的絕美輕震了一下,隨即在眾人無所覺的情況下,恢復自若、「姑娘為什麼認為令妹合適于我?」
她銀鈴輕笑,「二妹為人端正,不愛虛華,堪配二皇子的正義凜然。」
「喔?若我不喜歡你二妹的風情,又當如何?」
「風情自是可以教,二皇子盡避告訴奴家,你喜歡何種女子,奴家親自為你教便是,保證婚後二皇子不會有所怨言。」
「你倒有自信?」他眼底仿佛有火光在閃爍。
她眨著清亮的大眼楮。「當然,奴家自然是對自家妹妹很有自信,她必能夠不讓二皇子失望的。」
盯著她半晌,他驀地閑適地啜了一口酒。「妹妹尚須教,這姊姊渾然天成,大概已是個現成品,省得再琢磨,姑娘要不要考慮也為自己報個名,妃子頭餃說不定幸運地會落在你頭上。」他語氣盡是譏嘲。
「你!」她杏形的美眸登時怒目圓睜。
他只是冷冷—瞥,繼續說︰「柳姑娘對令妹的推薦,我記在心里了,哪日妃子人選出來後,不管有無令妹的名字,我都會通知你一聲。」
她氣得柳眉倒豎。「你瞧不起我?」這自命清高的家伙竟然污辱人!
「怎會,姑娘可是柳大人的愛女,而柳大人的官威名動京城,我怎會瞧不起你或你的姊妹?」嘲諷之音清晰分明。
她起身跺腳。「好,二皇子既然瞧不起我們,那也不勉強了。」生平第一次受辱,對方還是個臭男人,這梁子是結下了!她甩開袖,低身行完禮後,便繃著俏臉離去。
盯著她氤氳含怒的背影,似深淵般剛幽的雙眸染上一股詭譎,他蹙眉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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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你又想做什麼?」柳如松凝眸盯著父親手里的清單。
「嘿嘿,這不就是大皇子剿寇在即,出兵前的戰務清單。」他像是被逮到小辮子般干笑。
她冷哼,眼珠子一轉便知她好財的爹又再度打著想貪污剿寇餉銀的王意。
「我不是告誡過你,這陣子別惹事?」她搶過清單。
哎唷,當真什麼事都逃不過女兒這雙精明的眼!他暗嘆。「爹知道,但是你瞧瞧這份清單,大皇子剿寇帶兵十萬請款高達四萬兩銀,擺明了大皇子也要分上一杯羹,既然上頭都帶頭了,爹這做屬下,又是管財務的,怎能不助其一臂之力,順便就拿些來零花零花。」
「零花?瞧清單上你污的少說千兩,這還叫零花?」
「所以說嘛,不是爹不肯听你的,只是這筆金額這麼誘人,爹怎忍得住啊?」他一臉無可奈何。
她失笑,知爹莫若她了。「好了,我知道了,可是這幕後敵人還未出現,咱們這麼做很危險的。」她還是有顧慮。
「你曾說過幕後敵人可能是大皇子,何不利用這個機會探個虛實?」
經爹這麼提醒,她倒有了主意。「爹,你這銀兩何時發出?」
「大軍三天後出發,軍餉自當于前一日繳呈。」
「那貪污之銀兩呢?」
「你也知道的,貪來的錢通常是等大軍出發前兵部核官校閱無誤後,于途中三日內再依照當初說好的額度撥出,由個人派員至軍營中取運回來。」
「這麼說來,爹,你打算派誰押這筆錢回來?」
「這可是筆大數目,在所有貪官之中除了大皇子外,爹佔的分量最重,不小心謹慎可不成,萬一又教程咬金給黑吃黑了去,我非要扼腕不可,所以派誰去呢……給個主意,松兒,你說派誰去最穩當?」他轉而問女兒。有她出主意就沒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