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有蔓草 第12頁

如果說楚槿在舊金山有什麼不滿意,就是不能與楚榆生活在一起。有時候吃飯張嘴就喊小榆,等到任天翔似笑非笑地看她才想起來與她生活在一起的男人已經換了一個。除了這一點,她的生活卻舒服得無話可說。

任天翔選的地址不在唐人街,而是在金門大橋附近的高級住宅區。他們住下的第一晚,楚槿站在落地長窗前整夜的看夜景。夜里,俯瞰燦爛宏偉的金門大橋,感覺燈光傳來的陣陣暖意,才覺得心里有一點踏實。

任天翔從背後抱住她的腰,溫柔地說︰「喜歡嗎?」

「美麗的事物我當然喜歡。」她靠到他的肩上,「花費不少吧?」

「千金散盡還復來,賺來的錢不花留著干嗎?」

「不義之財。」楚槿嗤之以鼻。

「你現在用的不是都是這些不義之財嗎?何況有些時候我自己也不能控制這種狀況。」

「這就是你們所說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嗎?」

「說對了,我不是在你生活的環境,想抽身是不可能的,有時候存在這種希望的代價就是生命。你明白嗎?」

「明白。即使你的同道放過你,我們的人也不會放過你。」

「你現在不是和他們站在同一條戰線上了。寶貝,喜歡我嗎?喜歡我這個曾經與你站在對立面的男人嗎?」

「你已經得到了我的身體,得到了我的屈服,你還想要什麼?天翔,我現在不愛你,這是你我都知道的事實,你為什麼還要向我要求那麼多呢?我會適應你的生活,如你的要求,不干涉你,不打擾你,不爭風吃醋,會給你生一個你希望的聰明伶俐睿智狠毒殘忍機智狡詐等等具有所有你要求的性格的繼承人,教育他,養他長大,不和你爭他的撫養權。你看,你得到的已經夠多了,從來沒有任何人像你這樣從我身上得到更多的……」

「不,還有別人。那個男人,他得到了你的真心。這才是你身上最珍貴的東西。」

楚槿痛苦地申吟一聲,「天翔,你什麼時候開始變得不理智起來?」

「從認識你之後。」他平板的聲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緒,猜測不出他說的是真是假。

「現在他已經不再擁有它了,我的心在我自己身上。這還要謝謝你帶我離開那個環境,不然我可能一輩子守著小榆住在那個傷心之地。說實話,我也想重新開始。」

「我希望你會。」

她原以為他接下來會說「我希望你能把你的真心交給我」,但是他什麼也沒有說,只是靜靜抱著她,吻著她,直到她細碎的呼吸變得紊亂,身體溶化在他的懷中。

第二天,任天翔開始帶楚槿到舊金山各個有名的景點游玩。他們首先到前一天來時經過看到的金門大橋。

「從下面看,才知道人類的偉大。昨天我只看到它的繁華,現在才發現它的雄偉。」任天翔道,絲毫不顧忌在大庭廣眾之下接吻——看來他還是更習慣美國的風氣。

楚槿有些別扭,但是並不難受。

「其實我應該很高興你不是一個不學無術的老大。」他很有品位。

「或許我也會是一個不錯的愛人。」

「天翔……」楚槿皺眉輕叫。

「好了好了,我知道我犯規了,我以後不會再說這樣的話。我只是想自己很快就要把一個美麗非凡的有魅力的女人單獨留在離我很遠的地方,我就有些不放心。」

「難道你對自己沒有信心?」

「我可不是沒有自信的人。風挺大的。」他月兌下黑色的薄呢外套披在她身上。

橋上的風確實很大,楚槿正在後悔出來的時候沒有多穿件衣服,于是就很不客氣地接受。任天翔小心翼翼地幫她穿好衣服,扣好紐扣。

溫暖的衣服帶著他的體溫和氣味將她嚴嚴實實地包起來,楚槿的心里漾起一道暖暖的波瀾。每當她與任天翔在一起的時候,總會忍不住拿任天翔和他相比。說實在的,他真的沒有任天翔細心體貼、博學沉穩、精明強干,甚至連外型都超過他很多。現在,他看起來那麼溫柔,就像一個深愛妻子的丈夫在呵護他柔弱嬌小的愛人。這一刻,她忍不住呆呆地看著他。或許,愛上一個這樣的男人也不是一件壞事。

她說︰「我發現你的衣服一般都是黑色。」

「黑色才顯得莊重沉穩和肅殺,我這種身份需要它襯托我的氣勢。你還說我,你的衣服不是也就藍黑灰白四色嗎?」

「我不是也是工作需要嗎?你說的,莊重沉穩。」

「我不知道有朝一日我要一個女人討論我的穿著,」他喃喃道,「累嗎?」

「不。」感激他的體貼,但是仍然搖頭,「我沒有你想象中的嬌弱。我出身貧困,什麼苦都吃過,即使像你說的那樣很會享受,但是還是能過苦日子的。不相信嗎?我們賽跑,看誰能堅持到橋的那頭?」

任天翔欣然應戰。

任天翔在舊金山陪了楚槿一周。他們忙著到處游玩,從市政廳到大盆地國立公園,從納帕谷葡萄酒廠到唐人街。其間楚槿去看過楚榆,任天翔並沒有同往。接下來幾天也很愉快。無法否認,任天翔不但是一位溫柔體貼的情人,還是一個知識淵博的向導。

「這樣的生活我還有什麼不滿足?」在任天翔計劃留在舊金山的最後一晚,兩個人在以楚槿的名義買下的公寓里消磨他們分別的前夜。楚槿啜著葡萄酒,輕聲說。

「你能滿意就好。」任天翔任由她像一只慵懶的貓一樣偎在自己懷中。她剛剛洗過澡,頭發濕淋淋的,只穿了一件寬松的浴袍,身上散發著沐浴液和洗發水的清香——她不喜歡鮮艷的顏色也不喜歡強烈的氣味,從來都是選擇香氣很淡的洗浴用品。

他把玩著她的長發,「你滿意我就不會再內疚把你一個人孤零零地留在這里。」

「天翔?」

「什麼?」他懶懶地回答。

「你什麼時候回來?」

「我還沒走你就已經想我了嗎?」

「我總應該根據你的行程制定我的時間表吧?」

「沒有必要,無論你在什麼地方,我都能找到你的。我不會把你綁在身邊,我答應給你自由的。我不在時,你要是無聊,就多去看看小榆。」

「我會安排自己的活動,你不用擔心。倒是你,離開這麼長時間,真的不怕你的生意都被別人搶去嗎?你那個忠心耿耿的手下,叫杜風是吧,一直給你打電話,好像我是禍害紂王的妲己,巴不得你早日月兌離我的魔掌。」

「你哪有妲己那麼毒辣?」

「你太看得起我了。」

任天翔輕笑,「沒事,他一向大驚小敝,以後習慣就可以了。」他喝一口杯中鮮紅的液體,「槿,其實我一直在考慮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什麼?」

「如果我不在你身邊,你會不會被別的男人吸引?」

「你還問這麼無聊的問題?」

「槿,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一個孤獨的靈魂,太容易被溫暖吸引。我害怕的不是男人,而是你以為的他帶給你的歸屬感。」他捏一下她的臉頰,「如果不是你的美國國籍還沒有辦理好,我會立刻與你結婚,至少要用這個形式留住你的人。」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沒有自信?」

「自從遇見你之後。」他坦誠地說,「我知道你的真心一直不在我身上。我能得到你的身體,就是因為你的真心不在我身上。但是從某種意義上說,我需要你,非常需要你。」

她冷笑。

他吻她的肩,低語︰「我在茫茫人海中好不容易遇到你,我怎麼能不想方設法把你弄到手?我真的很需要你的理解和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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