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誼彥苦笑,直視著正前方。
「反正我的責任只是讓他不要餓死而已。」他過了好久才說了這句話。
然後,兩人很有默契地保持著沉默,直到車子停在公寓的大門前。
「謝謝你送我回來。」
璩佑貞微笑,向駕駛座上的人道了謝,伸手就要打開車門。
沒想到關誼彥也打開車門,下了車,走到她的車門外。
「發什麼呆?難道要我幫你開車門嗎?」他看著錯愕的璩佑貞。
她這才如醉方醒,趕緊走下車。但她卻在心里質疑——他下車,只為送她上樓?
還是……
「今天那個男人也是老師?」他低頭,看著她問道。
「嗯,是教數學的。」
璩佑貞微微點頭,心里的緊張被這個無開痛癢的問題給安撫了下來。
「果然,當老師的總是會散發出令人討厭的氣息。」
「你在說些什麼呀?」她皺眉,想起了他今天對劉冠旭的無禮。
「沒什麼,我對當老師的總是會有一種莫名的排斥。」
他隨便扯了一個不是理由的理由。事實上,他只是單純對「他約她共進晚餐」這件事感到有點不爽快而已。
不,應該是極不爽快。
「是是,多謝你提醒我,你有多麼排斥我。」她吊眉,轉身就想上樓。
「真是謝謝你抽空送我回來!」
「等一下。」他伸手,把她拉回。
他把她拉得很靠近很靠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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璩佑貞一驚,他又想整她了嗎?
「通常女人要謝我送她回家,都會用吻來表達。」他俯首凝視著她的雙目,右手拉著她的手腕,左手不自覺地扶上她的腰。
這讓他們兩人是如此地靠近。
他像是要低頭吻她,也像是在等她抬頭獻吻。
璩佑貞的腦袋清楚地指使自己——推開他。不過,顯然現在她身體的掌控權不在她手上。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睜大眼楮,和關誼彥對望……
三秒……四秒……五秒。
「抱歉,這是職業病。」他驟然放開她,收回自己的雙手。
璩佑貞倒抽一口氣,好像是逃過什麼劫難似的,同時,也無法不去注意內心那絲隱約的失落感。
「送每一個女人回家都得吻上一次,忽然遇到一個沒吻別的真有些不對勁。」
這句話,從他的雙唇里說出,直接刺痛了她的神經。
「別……」她結巴了一下,「別再做無聊的事了,我不是你的客人,不需要這麼周到。」
口氣輕描淡寫,但心情卻無比沉重。
「晚安。」
她只能用晚安來道別,然後掉頭轉身。
她想到他每天都和不同的女人在不同的門扉前面吻得難分難舍,心里浮現藏不住的酸疼。
偏偏她眼眸里的那絲黯淡,關誼彥沒有錯過。
「我當然不會這樣對待客人。」
他忽然在她背後月兌口說出。
璩佑貞因為他的話而停下腳步,緩緩回頭看著他,眼底布滿疑惑。
必誼彥則是邁開步伐,走到她的面前。
然後毫不猶豫的,他捧起她的臉頰,低頭將自己的雙唇緊緊覆上她的,具有侵略性的、帶有獨佔意味的、像是在宣告著什麼的……
三秒鐘前發生過什麼事,璩佑貞再也想不起來了。
他抬頭,垂眼看著她痴迷的眼神。
「我不會這樣吻任何一個女客人。」他用拇指輕抹她唇上的水漬,「女客人也不會用這種眼神看著我。」
說完,他又低頭吻住她。
長長的一吻,時而狂亂、時而輕柔。
她被他吻得天旋地轉,氧氣好像怎麼吸都不夠用。
璩佑貞忽然想起,她還站在公寓的大門前,也許會有路人經過,也許他們會看到自己和這個男人在大街上吻得火熱……
這個火熱的吻,或許只是關誼彥的「職業本能」……
也可能是到手的鴨子不吃白不吃,他只是想佔她的便宜……
但是,她都無所謂了。
這就是她想要的。就算只是曇花一現也好,就算只是美麗一瞬間的煙火也罷,飛蛾撲火也不過就是如此。
第八章
在那一吻之後,璩佑貞原已經下定決心不要再去關家了。
原因再簡單不過——太危險了。
至少在她還不確定那個吻會帶來什麼影響之前,她需要一點時間,也需要一點距離。
然而一星期之後,她開始掛念思雪,也注意到承學又蹺了兩天課,最重要的是,她想念關誼彥的聲音。同時,她也埋怨他為什麼吻了她之後,便不聞不問。
就算他不知道怎麼找到她的人,但至少他們兩人之間,還有一個關承學在,不是嗎?
還是真如她所想的,他只是把自己當成一個玩玩的對象?
不管答案是什麼,她都還沒有準備好要接受。
已經是第四天了,她佇立在那熟悉的公寓大門前,卻提不起勇氣跨步走上去。
即使她只是想看看張思雪,卻又很害怕會遇上關誼彥。
另一方面,她又壓抑不住想見他一面的渴望,甚至還有一股沖動,想沖上樓去和他打開天窗說亮話!就算只是玩玩也好,她總有權利知道事實吧。
看看手表,將近七點了,天色早已暗了。
璩佑貞猜想,或許關誼彥已經去上班了也說不定,現在上樓去,看一下思雪過得好不好,問一下承學為什麼又不去上課,這樣應該不要緊吧?
應該不要緊的……
她拒絕承認這一切只是借口。低頭,深深吸了一口氣,她試圖用平常的步行速度進入那棟公寓,往五樓走了上去。
這一次,她的心跳比過去的任何一次都還要來得劇烈。
然而回應她的,是無人來應那扇門。
她十分納悶。
不會吧?就算她已經習慣里面沒大人,但至少張思雪應該要回來了才是。一個國小二年級的小女孩,不應該這時間還沒到家……
難道關誼彥把她送去安親班?
這也不無可能,但是在確定答案之前,璩佑貞無法不擔心張思雪去了哪里。至少她還不能確定思雪是還沒回家,還是被送去什麼補習班了。
在門口傻等半個小時之後,璩佑貞決定去思雪就讀的國小詢問看看。
「張思雪的哥哥下午就把她接回去了。」
年過四十的女老師是這麼告訴她的。
「哥哥?」璩佑貞不確定接走思雪的是關誼彥還是關承學。「接回家了嗎?」
「接去醫院。」
醫院?璩佑貞楞了一下。
「好像是她母親過世了。」
听到這句話,璩佑貞完完全全怔住了。
不是說應該還能活個半年、一年嗎?怎麼會這麼突然就……
「你是思雪的親戚嗎?」那女老師又問。
「不……不是。」璩佑貞回過神來。「我是她二哥的導師,聯絡不上他的家人,又看他的妹妹沒回家,所以才會來這里問看看。」她的腦中一片混亂。
女老師只是點了點頭,又道︰
「張思雪已經被她大哥接回去了,我想她的二哥應該也是去醫院,你不用太擔心。」說完,她微微一笑。
「好,我知道了。」璩佑貞擠出笑容,行了個禮,「那麼,我先走了。」
她向女老師道別,離開了國小校園。
走在路上,她腦中依然混亂不堪。
一下子想著關母的死訊,一下子想著思雪是否會哭得很傷心,一下子又想到關誼彥此刻是什麼表情……
他向來都是一張冷酷的撲克臉,她無法想象,當他難過的時候,會露出什麼樣的神情……
或許他不會讓別人看見那樣的自己吧。
想到這里,她不再多想,舉手攔下一輛計程車往T大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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