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三段式 第21頁

問其原因,他面無表情地看我一眼,很酷地說道︰不知道。看到你的頭就想伸手。

如果這是他表達愛的方式,那還真不是一般的讓人嘴角抽搐。總不能理解成他和我有仇,那以後的日子要怎麼過,還不如當作「特別的愛給特別的你」算了。至少,我沒見過他對別人的腦袋有這麼大意見……

「帶你去個地方。」邢克杰一邊開車一邊說道。

「我要回……」一只魔爪伸過來,我急忙改口,「好,沒問題。」

魔爪收回去了。

唔,嚕嚕,又要餓你一陣子了。

「呃……」剛開口,就看到一道犀利的目光從他眼角射過來,我立即將那句「什麼時候回家」掐死在喉嚨。

很多時候,他對我的了解就像我對嚕嚕的了解一樣深刻,往往尚未開口他就知道我想說什麼,于是被動的我次次敗在他的魔爪威脅下。

車子距離市中心越來越遠了,他這是要去哪里?

微微轉頭看他的神情,竟是帶著淺笑的。

「到了。」

我下車一看,頓時呆住——這里是,墓地?

原來他是想來掃墓……這麼說來,這里有他的親人。

我默默地跟在他身後走,不敢說話。

踏進這片土地,似乎連靈魂都跟著莊嚴肅穆起來。這世上,沒有比死人更值得人尊敬的了。他們來這世上走了一遭,完成了生命的全過程,而我只是個正在走著的人。無論死時年紀的大小,我對他們都懷了一份類似晚輩對先人的謙卑和敬重。

他停下腳步,從公文包里拿出兩束黃菊花,分別放在相鄰的兩個墓碑前。

墓碑上分別刻著——愛女蘇瓊之墓、愛妻蘇玉之墓。

我閉上眼,對著這兩塊墓碑鞠了躬。也許是因為我也有至親的人去世,因此面對這些時,總感到深深的悲涼。

「這個,是生下我的人。」邢克杰蹲在蘇瓊的墓碑前說道,然後他轉頭看向旁邊,「這個,是養育我的人。」

我深吸一口氣,注意到蘇瓊墓碑下的小字寫著——時年二十歲。心中猛地一緊,並非只因她的年輕,更為邢克杰語調的平靜。和他交往這麼久,這是他第一次和我談起他自己的事。嚴格說起來,在火狐酒吧慶生日時他也講過,但那只是笑談。

「正在上大學的她未婚生子,但在生下我後就去世了。我是由她的姐姐撫養長大,也就是蘇玉。」他的神情看不出悲喜,依然只是靜靜地講述。

「這麼說來,你和邢克嘉是……」

「表兄弟。」

我皺眉,站在他身後有些無措。該用怎樣的語氣和表情?是否該安慰他?還是只是靜靜地站在這里做個陪伴就好?

「我沒有關于她的任何記憶,只知道有這樣一個人存在而已。我的養母,每每提到她時都會用很鄙夷的態度,但對我卻是極好的。」

「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我輕輕地開口,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小心翼翼。

他轉頭看我,笑了笑,「反正你遲早會知道這些,與其讓別人告訴你,不如我親自說來得好。」

他所說的別人,指的是邢克嘉吧……

猛地想起一個月前他說的那句「如果她現在死了,你會不會後悔」,心中頓時一震。他的生母和養母都已經去世了。他當時,是用怎樣的心情說出這句話的?竟能那樣若無其事,那樣深地掩藏自己的真心……讓他說出這句話,比一般人要來得殘忍得多。

我,好失敗……

「怎麼了?」他站起身。

我急忙抹去臉上的眼淚,「啊,沒有……只是,突然覺得有點受打擊……」

听見他長出一口氣。我抬起頭,看見他似乎有些無措地撫了撫額頭的發,「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在傷感什麼啊……」

「嗯。」我笑了笑。

原本以為後悔是這世上最為悲哀的事,但他,對于自己的生母,他似乎連後悔的機會都沒有。完全沒有任何記憶,只是一個形式上的存在。難道,他真的不會覺得有絲毫難過?

「笑得這麼難看……」他捏了捏我的臉頰,但力道卻比往常要輕得多。

看吧,一點難過都沒有是不可能的。

「……你這是干什麼?」

「吶,嚕嚕難過的時候,我會這樣抱著它,然後它的心情就會變好了。」我踮起腳尖,雙臂環繞上他的頸項。

「真榮幸,和你的嚕嚕同等待遇了。」他在我耳邊輕輕地說著,「不過,我有說我在難過嗎?」

「嚕嚕從來不會告訴我它難過,但我就是知道它在難過。有些事,不一定要說出來才能明白。」我閉上眼,緊緊地抱著他,感覺得到他頸間脈搏的跳動,帶著暖暖的溫度和洗發水的香氣。

他沒有再說話,只是環住我的腰,微微彎了身將頭埋在我肩上。這樣我倒是輕松了些,不必踮腳尖了……

我不知道要怎樣用語言安慰人,這是我從來都修不到的學分。所以,就用最原始最直接的方式吧。就這樣,我們好似宣誓一般在都能稱為他母親的兩個人的墓碑前,緊緊相擁,听著彼此的心跳,感受著同一份莊嚴和神聖。

第7章(1)

那天在墓地,他一直沒有提及他的父親。無論生父還是養父,他都沒有提到。我想,如果當時我問出口,他也許會告訴我什麼。但我不敢開口,想必不會是令人心情愉快的故事。害怕他傷感的程度超出我能安慰的限度……

「嘿嘿……秋華,什麼時候吃你的喜糖?」李尋一邊打電腦游戲一邊抽空問我。

時至今日,我與邢克杰的關系已是整個設計院都知道的事了。因為李尋知道了,那基本上就等于全天下都知道了。這樣也好,邢克杰是太引人注目的人,早點宣告佔有權對我沒壞處。

「才交往幾個月,還早。」我笑了笑回答。現在,我盡量克制自己不要和人進行敷衍的對話。

「快半年了吧,還早?等你變成老姑婆才算不早嗎?」她瞪我一眼,然後繼續盯電腦屏幕敲擊鍵盤,「女人年輕不了幾年,你抓緊吧。」

「呵,你就這麼迫不及待想做我三個月僕人嗎?」我很好心地提醒她有個賭約存在。

她眨眨眼,恍然大悟地叫道︰「對哦!我們打賭了。」下一刻,她便開始自我陶醉,「沒關系,只要你能清倉甩賣成功,我委屈一點做你僕人也沒事。」

我無奈地笑,這人,玩笑話也能被她拿來吹捧自己的偉大。

「不過李尋啊……你就從沒注意過童雲飛嗎?」不得不佩服童雲飛的耐力和專一,我已經可憐他很久了。

「童雲飛怎麼了?啊——輸了!」

她在打聯眾的俄羅斯方塊。我苦笑……算了,這種事如果不是她自己意識到,別人的話通常只會有反效果。

說曹操,曹操就到——童雲飛在此時走進辦公室,神色有些古怪。

李尋依然打她的游戲,正眼都沒瞧他一下。

我只得嘆息一聲︰「有事嗎?」

「算是吧……你應該知道吧?」他看著我。

「知道什麼?」賣關子?還是無聊到開始玩八卦了?

童雲飛緊緊蹙了眉頭,神色凝重地開口︰「邢克杰出事了。」

李尋那不斷敲擊鍵盤的聲音在此時停下來。

我看著他,片刻後說道︰「出什麼事?」

不知是有了老媽作怪的那次經驗還是怎麼的,再次听見這種事時,心里竟是出奇的平靜。

「有個商業區的設計申請,在幾個月前通過了規劃部審核,蓋的是邢克杰章。現在第一期工程已經開工了,但市里卻接到投訴,說商業區旁邊有兩所學校……」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