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經在醫書上看過這種植物的畫樣,據說五十年才生長一次,而且又是長在至寒至陰的地方,千金難買,世間難尋。
她的病謗,就是要用這種神仙草做藥引,當年爹爹想盡方法,也沒找到它,沒想到他……
面對她探究的目光,皇甫靳揚笑。「雖然你不肯說,但我還是查到了你的病謗必須用這株神仙草才能醫治,所以這些天我不停在外面尋找它的下落,經歷了一番波折,總算皇天不負有心人。」
他嘴上說得容易,但其中事,又豈是三天三夜說得完的。
夜楚袖聰明敏銳,見他明顯消瘦了幾圈,臉上還帶著疲憊的神色,便知道這東西得來不易。
視線往下移,見他衣袍上染著幾道淡淡的血痕,手腕處還有些許擦傷,她吃了一驚。
「你受傷了?」
皇甫靳急忙將手臂藏到身後,仍舊笑得雲淡風輕。「不過是些小擦傷,沒有大礙,倒是你,居然誤會我去福滿樓找姑娘,實在該打。」懲罰性的隔著被子輕拍她的翹臀。「我就這麼不值得你信任嗎?」
「可是,我听那些下人說……」
「那些下人說什麼你都相信?」
他無力嘆口氣。「我的確是找過福滿樓的那些姑娘,但你也該問問我為什麼找她們。那天在福滿樓,我無意中听見有人提到神仙草,後來追問之下,才知道原來有個唱曲的姑娘老家在北方,她知道哪里有神仙草,這些天忙著找她打采,然後帶了幾個貼身侍衛快馬加鞭去了北方,按著那姑娘所說的,找了幾日,才找到它。」
他捏了捏她的臉頰,眼露無奈。「沒想到卻讓你誤會我這陣子是去外面找姑娘。」
說到這里,他突然笑了。「不過楚袖,這是不是說明,你還是在乎我的?」
「我才沒……」她一臉被說中心事的尷尬樣,剛想辯駁,他突然緊抱住她。
「好了,我知道,不管你在不在乎我,都不重要,只要你心里知道,我在乎你,不能沒有你,那就夠了。
「這七年來,我每天都在悔恨中度過,經常夢到冷宮那具燒焦的尸體,有時候她會突然變成你的臉,滿頭血污,哭著告訴我,她很痛,我想抓住她的手,把她抱在懷里,她又會突然消失,這種惡夢,我不想再作了,幸好你還活著,我的袖兒……」
緊緊將她環在自己胸前,好像一松手,她就會陡地消失,這種不安的感覺,令他身子打顫。
夜楚袖也感受到那種不安,輕握住他的大手,仰起小臉。「靳……」
望著他,她知道,自己終究是無法忘記他的。
「我也以為我會死在那場大火里,那天四處都是濃煙,我當時被嚇壞了,是彩琳救了我,可是她卻被燒斷的屋梁砸傷,當我爹起來時,我已經暈了過去,事後,我才知道彩琳當場就被梁柱砸死,我爹便將計就計,將你送我的那塊玉放在彩琳身上,想造成我已經被燒死的假象……
「我雖然被救出宮,可當時身上多處燒傷,還懷有身孕,我爹為了救我,想盡了一切辦法,我甚至不敢去回想,那些日子我究竟是如何活過來的。」
「對不起……」他緊緊抱著她瘦弱的嬌軀,不敢去想像那些殘酷的場面。「我知道說再多對不起,也不能彌補當年我所犯下的錯誤,如果不是我一時糊涂,將你……」
他哽咽,眼里滿是自責。「我不會為自己找任何借口開月兌,如果你覺得我仍舊不值得原諒,我會耐心的等,不論是七年、十年、二十年,我願意用一輩子的時間去彌補,只要……你給我這個機會。」
夜楚袖听了心酸。他是怎樣一個高傲的男子,手握天下重權,世間女子任他挑選,但他卻唯獨對自己痴情守候。
她知道當年她那一句恩斷義絕,傷透他的心,也傷害彼此,甚至造成他們分開七年。
若是她肯退讓一步,那些傷害,是不是都不會發生?
未來不可知,但這七年來自己從示忘記過他,每到深夜,越是想念他的擁抱、他的一切。
不想以後再後悔,她雙手緊緊抱住他的脖子。「靳,不管今生誰負誰,我都不想再錯過了!」
那一句不想錯過,承諾了一切。
皇甫靳知道,他的袖兒,又回到他身邊了,對于這得來不易的幸福,這次他小心翼翼的呵護著。
自從袖兒吃了他千辛萬苦獲得的神仙草後,怕寒的身子的確得到改善。
兩個小家伙見娘親的身子好很多,放寬心,但仍處處防著他。
雖然他們嘴上不說,但他確定他們肯定知道自己和他們的關系。
他曾私下問過袖兒,她回說不曾向他們提過生父是誰,他們也從沒問過。
袖兒病好後,兩人之間無意中變得較親昵,兄弟倆每次見到,都會露出警告的眼神。
「不管你究竟耍什麼詭計,我警告你,若是我娘因為你而受傷,我絕不會放過你!」某天清晨,平日很少吭聲的白玄灕壓低嗓音,威脅的瞪他一眼。
皇甫靳挑眉,只覺得有趣。
白玄聿一手搭在弟弟肩上。「娘以前被壞人欺負,是因為她身邊沒人護著她,不過現在……」他別有用意的看了皇甫靳一眼。「那些想欺負她的人若再有什麼不規矩的舉動,後果自行負責。」
皇甫靳半蹲在兩個小家伙面前,見他們倨傲的與自己對視,顯然是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經知道了他的真正身份。
只不過他們從來不肯承認,也不把他這個爹放在眼里,更可怕的是,他們肯定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事,才會對他敵意這麼深。
不過,現在並不是他追問他們是如何知道真相的時候。
皇甫靳唇邊揚起自負的笑。「你們兩個勇氣可嘉,但我要提醒你們一句,終有一天,我會讓你們乖乖叫我一聲……」未說出口的話大家心知肚明。
不待他們做任何反應前,他已起身揭著扇子轉身離開。
兩兄弟氣鼓鼓的瞪著那修長挺拔的背影。
皇甫靳沒有回頭,卻深知自己成功駁了那兩個小表一回。
雖然很想听他們叫自己一聲爹,但他不急,來日方長。
第7章(2)
待兩個孩子去了學堂之後,夜楚袖提出要回醫館一趟,因為這陣子很多百姓都上門求治。
皇甫靳不顧她反對,像牛皮糖似的纏著她回醫館。
自從兩人盡釋前嫌後,單獨相處時,多半都在傾訴這七年間所發生的一切,但袖兒極少過問宮里的事。
他曾試探要她同自己回宮,可是一提到這個話題,她便會聰明的避開,連著幾日,皇甫靳有些急了。
雖然這次出京,他已經安排她司徒青幫自己處理國事,但國不可一日無主,他出宮也有一段日子,再不回去,怕會出現動亂。
他又不能強迫袖兒回宮,不禁感到煩惱。
兩人來到了醫館,已經有病人等候多時,夜楚袖忙著給人看病,忠福在一旁伺候。
皇甫靳就悠閑的坐在一邊,靜靜打量她。
七年過去,從前那個青澀嬌美的女孩,已經蛻變成今日的絕色佳人,她身上那股獨特的談雅氣息,仍舊迷惑他的眼。
自古帝王妻妾成群,而他,卻只愛他一人,今生今世,再也不能放手。
七年前的生離死別,已斷了他的情念,如今她死而復生,是上天憐顧他,他會珍惜,好好擁有這失而復得的寶貝。
心里正想著,耳邊傳來一道驚叫。
「幽幽……」
回神時,就見一個約十八、九歲,面冠如玉、渾身貴氣的男子,朝夜楚袖直奔而去,上前抓住她的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