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一坐下去,將眼前凌亂的紙張胡亂樓到胸前,靜了一下,她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抬頭,直接望進範鈞剛略帶笑意的眼中。
這下子,她總算清醒了,又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瞪大瞳孔,小嘴微張,一副想說什麼又不知該怎麼說的尷尬模樣。
「你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見到自己把她嚇成這副模樣,他不禁心底苦笑一聲︰恩典,你就真的這麼怕我嗎?
她傻傻的搖了搖頭,而後又點了點頭,意識到現在不是該討論幾點的問題吧?!「你……你怎麼會在我房間里?」
「我剛回來,見你房里燈還亮著,所以過來看看。」說著說著,臉色又略顯不悅,「不管怎麼說,現在快凌晨了,這個時間你還不睡覺,是不是想要虐待自己的身體呀?」
他雖然擰眉說著這些話,但听在方恩典的耳中,莫名的卻生起一股暖意。那口吻,分明是關心自己的。
她無奈的解釋,「這份企劃書必須在明天早上趕出來,沒想到做著做著就睡著了。」
「依我看,就算你趕出來這份企劃書,明天見了你們老板,一定也會挨一頓罵,你看——」他拿過一頁,「這里,這里還有這里,全是錯別字,這里的數據不夠準確,這個地方完全矛盾不合理……你在做這份企劃書之前一定沒有好好調查過市場對不對?產品定這個價格,肯定會賠錢……」
看他輕而易舉的指出她工作上的種種失誤,方恩典越听小臉越紅,到最後真想找個地方鑽進去把自己埋起來。
「這麼說……我的這份企劃書不是全白做了?」她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
「也不是這麼講。」他拉著她一起坐下,「你的某些構想還是可以采用的,只不過準備工作做得不夠充分,工作用這種態度面對可不行哦。」
他嘆了口氣,像個家長拿自己成績差的孩子沒辦法似的搖了搖頭,「恩典,你已經二十六歲了,怎麼一點長進都沒有?做事還老像以前那樣,那麼粗心大意,馬馬虎虎的。」
她紅著臉,不自在的抓抓頭發,笑容極尷尬。
不過當他親密的叫著她的名字,臉上還露出少年時的那種寵溺她的無奈時,她的心猛然狂跳起來。
小時候,她的功課幾乎都是範鈞剛幫著完成的,她是個小懶蟲,這個稱號是範鈞剛每次幫她寫作業時無奈的幫她取的。
偷偷看著他俊美的側臉,線條如刀刻般俊美無比,她心里不由自主的如同小鹿亂撞,「你最近是不是有什麼壓力,做事才心不在焉的?」
「壓力?」她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問?「沒……沒有什麼壓力啊。」
今天晚上的他真的好奇怪,不再有重逢後嘲弄的冷笑和尖酸刻薄的諷刺,那淡淡的笑容顯得那麼的溫暖迷人。
範鈞剛嘆了口氣,她還是……不願意向自己敞開心扉嗎?
明明經濟上需要人家幫助,她卻寧願自己頂著,也不肯放下自尊向他求救……
這麼一想,他臉色不禁又是一厲,瞪她一眼,但不是真的動氣,「去睡吧,範家的家規甚多,到了時間不睡覺,可是要受到懲罰的。」
見她還杵在桌前,絲毫沒有移動的意思,他干脆不顧她的反對,一把將她扯向大床,直接把她塞到被子里,動作霸道得讓她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她不依的喊,「可是我的企劃書……」
「我明天會讓你帶著完整的計劃書去見你老板便是。」將室內的燈都熄了,只留桌邊的台燈,原本明亮的臥室立刻朦朧起來。
昏黃的氣氛下,方恩典眨著深邃大眼,像小兔子一樣看著他,「可是……」
「以你這種笨蛋的智商和速度,就算再給你三天時間也不見得能夠做完。放心吧,你還不相信我的能力嗎?」
我當然信!她咬住下唇,及時忍住不讓這句話沖出口。
範鈞剛說完,下意識照著以前習慣,捏了捏她柔女敕的臉頰,一點也沒發覺有什麼不對的轉身,坐回桌前,開始那份並不屬于自己的工作。
躺在床上的方恩典偷偷看著他的背影。他是那麼瘦削挺拔,連頭發看上去都那麼有型迷人,還有他的手,剛剛捏著自己的臉,就像多年前一樣,那是對她的寵溺象征……
忍不住伸手在自己的臉上輕輕踫了踫,上面似乎還留著他指尖的溫度。
就這麼目不轉楮的看著他的後背,漸漸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她的眼皮越來越沉,最近實在太累了,又因為此際莫名其妙和範鈞剛緊繃多日的關系稍稍有了改善,就好像心中的一塊大石落下,在不知不覺中,她睡著了。
當範鈞剛終于完成這份企劃書後,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一晃眼,他竟在她的房間里工作了一整晚。
把企劃書裝進文件夾中後,藉著淡淡光線,他輕手輕腳的走到床邊,看著方恩典此時睡得像個無辜孩子的模樣。
這張讓他心系多年的面孔,有愛、有恨、有怨、有怒,太多說不清的情緒,如今全化為滿腔的心疼。
半蹲,大手輕輕撩開她的發絲,露出她光潔的額頭,他忍不住一股沖動,印下一個吻。
方恩典咕噥一聲,卻嚇壞了他,急忙轉過身。
她沒醒來,翻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睡,冷不防的,枕低露出來的某個東西,令範鈞剛為之一怔。
他慢慢將那露出一角的細小鏈子抽出,直到整條白金鏈子展現在他面前時,他錯愕難解。
這條項鏈不就是八年前讓她不屑一顧的生日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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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昨晚熬夜,再讓她睡一下,等到上班的時間快到了再去叫她。噢,對了,還有……」
睡得迷迷糊糊的方恩典隔著門板,依稀听到範鈞剛和管家低低的對話聲。
「讓秀美準備些補身補腦的東西,熬些雞湯魚湯什麼的,千萬別放辣,她吃辣的身上會長痘痘,還有吩咐秀美不要搞得太油膩,她最討厭吃口味重的東西了,清淡些就好。」
「先生,您昨天晚上也一夜沒睡吧?」管家關心的問,「你連黑眼圈都跑出來了,你要我吩咐秀美照顧好太太,你也要多注意自己的身體才是。」
「以前也是經常熬夜,這不算什麼。到樓下去吧,別吵醒了她睡覺……」
兩人說話的聲音越來越遠,而縮在被子里的方恩典忍不住濕了眼。
他……居然還記得自己的許多習慣,無論好的壞的,曾經他是全部都縱容著。
手伸進枕頭下,她模出了那條每晚睡前都會看上一會兒的項鏈。
項鏈里有他的辛苦和汗水,她知道,當年為了給她買這條項鏈,他替人家做苦工。
才十八、九歲的年紀,一天居然要打四、五份工,白天還要顧著上課,真不知他怎麼受得了?
鈞剛,當我真不知道你當年為我付出的一切嗎?
我是個傻瓜,可是你……比我還要傻上一千倍!
範鈞剛和管家來到飯廳,秀美正伺候著方子旭用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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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直接坐到方子旭對面,小家伙正低頭猛吃,見到他,原本還笑嘻嘻的小臉一僵,就連拿著筷子的手也慢慢停下動作。
他極有禮貌的扯出一個難看到極點的笑容,起身向範鈞剛行了個禮,「先生,早安。」
當「先生」兩個字從小家伙口中吐出的時候,範鈞剛英挺的眉頭狠狠皺了起來。
前幾天這小家伙還一口一聲爸爸的叫,如果不知情的人見了,會真以為他們是親生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