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擺放在辦公桌上的那殘破的汽車模型,忍不住回想起小家伙那總是帶笑的小臉。
其實那孩子很可愛,他這繼父卻十分失敗,對一個年僅七歲的孩子那麼刻薄。
小家伙說這模型是他背著媽媽用積存了很久的零用錢買的呢,真是個小傻瓜,這麼小就學會送禮討人喜歡了。
冰冷的唇瓣露出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笑容,手指下意識的模著這不值什麼錢的模型。有多久沒有人送自己禮物了呢?他也不記得了。
他自己從小生長在育幼院,童年過得孤苦無依,又何苦去為難一個沒有爸爸的孩子?
他也不得不承認,當那小子叫自己爸爸的時候,他心底曾偷偷感動著。
辦公室的門被人打開,是秦偉明,他將手從汽車模型上縮了回來,若無其事的說︰「什麼事?」
這小動作並未逃過秦偉明精明的眼,只不過他沒多說什麼,開始說明來意。
「範先生,我剛剛接到一通電話,是一個客戶打來的,他說他昨天花了三百萬買了一間套房,賣家是……總裁夫人!」
那女人到底在搞什麼鬼?她很缺錢嗎?就算缺錢的話,為什麼不來找他要?
據秦偉明的報告,買她房子的那個人是範氏集團的一個老客戶,因為曾在婚宴見過新娘子,所以在買下套房後打電話告知一聲。
那位客戶有詢問方恩典為何要買房子?她只閃爍其詞的說急需一筆錢,至于用途就沒問出來了。
她賣的那間套房是她母親唯一留給她的財產,李院長生前就沒什麼積蓄,去世後又把育幼院的土地送給了範鈞剛,照道理說,非到必要,方恩典應該不會去動那筆房產。
回想起今天早上在家中看到她那一臉憔悴的神色,範鈞剛不禁有些擔心,難道她出了什麼事嗎?
這樣想著,他又忍不住埋怨起那個女人,都已經嫁給他當老婆了,如果真有什麼難題,就不會來找他商量嗎?
真是個倔強的女人!
問清狀況後,他立刻駕車出門,往方恩典的公司而去,快到時卻不意看到方恩典騎著她那輛小綿羊從公司拐了出來。
他本想叫住她,可看了看時間,這女人這時候出公司,難道真有什麼事發生?
他迅速調轉車頭緊跟其後,跟著她來到一家大型的醫院。
範鈞剛連忙停好車,悄悄跟了上去。
她進電梯時剛好有一群人可以掩護他,來到十二樓,見她出了電梯,他也連忙跟出去。
只見她拐進一間辦公室,辦公室門口貼著「陳樹培兒童腦科」的燙金標牌。
這女人來這里干什麼?難道小旭的身體出了什麼問題?
他一驚,有些不敢接受這樣的事實,幸好門是虛掩著的,靠近門縫,看到方恩典坐在一個戴著金邊眼鏡的醫生面前,兩人先是客套的打招呼,隨後,她從包包內拿出一個信封袋。
「這是一張三百萬的支票,是我賣了房子籌到的費用,小佳的手術費我想應該足夠了,陳醫生,小佳現在的情況適合做手術嗎?」
「我們已經為患者做了全面性的檢查,她腦中的瘤是屬于惡性的,如果不及時切除,不但會在短時間內影響她的視力,長期下來還有可能會導致生命危險,不過……」陳醫生給了她一個信心的笑容,「這種切瘤手術我們醫院已經成功的做了十起病例,所以方小姐你盡避放心,我們會盡全力幫助小佳恢復健康的。」
听到這番保證,方恩典送了一口氣,放下心來,「陳醫生,真是謝謝你了,小佳的年紀還這麼小,無父無母的被丟到育幼院,那麼可愛的孩子,我很想看到她健康快樂的成長,如果安排好時間,我希望盡快安排小佳動手術。」
陳醫生像突然想到什麼,也沒多考慮的就直接開口問︰「咦?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方小姐你現在可是範氏集團的總裁夫人,怎麼還要賣房子籌錢給小佳治病?」
「呃……」
這個問題不但讓方恩典為之一怔,就連躲在外頭偷听的範鈞剛也豎起耳朵,像個等待老師宣布分數的孩子般,心跳加快起來。
她到底是怎麼看待他們這樁婚姻、她是範太太這身份,他很想知道。
方恩典想了想後,避重就輕的道︰「現在都已經是二十一世紀了,女人都很獨立,我和我老公在結婚之前做了財產公證,講好婚後大家各花各的。」
陳醫生笑著點了點頭,「原來方小姐的個性如此獨立,心腸更是好得沒話說,為了一個和自己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小朋友,犧牲了這麼多,真是讓人打從心底敬佩。」
「陳醫生你過獎了,小佳是我母親育幼院里的小朋友,也算是我的孩子……」
範鈞剛再听不下去,胸口像憋了一口悶氣似的很不舒服。
轉身離開,直到來到外頭深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他恨恨得咬牙切齒。
可惡的方恩典,說什麼做了財產公證?說什麼各花各的?她以為三百萬是筆小數目嗎?發生了事,他這個老公居然連通知的行列都沒被列入,他範鈞剛在她心目中又算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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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與客戶應酬完,回到家時已經接近半夜,緩緩將車子駛進車道里,原本該是一片漆黑的三層樓別墅,此時居然有一扇窗戶的燈是亮著的。
那個房間是……他不自覺的皺起眉頭,這麼晚了,方恩典那女人怎麼還沒睡?
停好車,踏進屋內,每次只要是與方恩典扯上關系的事,他總會特別留意。
上午跟蹤她去了一趟醫院之後,他立刻派人調查,育幼院里有個叫白諾佳的小女孩前不久突然昏倒,診治後發現腦袋里長個瘤。
那麼小的年紀就要開刀動手術,危險性一點都不低,而且高額的住院費用也不是育幼院能承擔得起的。
方恩典為了替她治病,只好賣掉房子。他有種心疼的感覺,這傻女人,金主就在她身邊她為什麼不求援呢?拉下臉來對他說幾句好話很難嗎?
兩人自從結婚到現在,見了面不是爭吵便是冷戰,他不知道自己報復到她了沒有,他現在只覺得再斗下去也沒什麼意思。
經過她房間時,他想,或許他該和她好好談談。輕輕敲了兩下門,沒有任何回應,他索性轉開把手輕輕推開門,不意看到方恩典埋在一堆文件中,趴在桌子上睡熟了。
難怪剛剛敲門她沒反應,想必是睡得沉了。他悄悄走了進去,仔細打量著這張清純的小臉。她看起來沒什麼太大的變化,只是歲月為她的容顏刻上了些成熟的線條。
他不由得想到十幾歲時的方恩典,調皮愛笑,孩子氣極濃,又過分的迷糊天真,做事虎頭蛇尾的。
見他被人欺負了,會拿著球棒像小老虎似的發威,陪他一起進警局挨訓,令人頭疼得很。
範鈞剛就這麼傻呆呆的看了她好久,心里感嘆,如果時光可以倒流該有多好,就算她對他只是欺騙,他也全然不想在乎了。
恩典給了他太多美好的回憶,這輩子,再沒有第二個女人可以代替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瞄了眼桌子上亂七八糟的文件,是一份未完成的企劃書。
他忍不住皺眉搖頭,這小笨蛋,企劃書也做得七零八落的。
月兌下西裝外套輕輕搭在她背上,本想輕輕將被她的手壓住的文件一張張取出,卻還是驚動了伏在桌上的人兒。
「啊……呃……」受到驚嚇的她連忙跳起,有些搞不清狀況的兀自嘟嚷,「工作還沒做完……慘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