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女榮華歸(上) 第5頁

她什麼貪念都沒有了,只想當賢妻,然後有個孩子傍身,不過誰會知道,尊貴的四公主會看上元韋洲,藉著宮中的中秋宴就好上了。起初,他們還不敢明目張膽,後來隨著皇上一步一步接收父親手上的兵權,父兄全部被派到西北守邊,京中沒有人護著她,四公主終于不再隱藏取代她的野心,最後更是與元韋洲聯手下毒。

離開京城之時,她的心充滿了仇恨,日日只能藉著琴聲不讓自個兒陷在其中,回到張家

祖宅,見到了師傅,在師傅的開導下,接著全心全意投入習醫,她終于將仇恨完全放下,也同時將她的琴封起來。

「張姑娘會吹簫嗎?」趙平瀾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張水薇收起思緒,轉向趙平瀾。「不會,這把簫是趙公子自個兒做的嗎?」

「是,我師傅很會做各種樂器,我跟著學了一些,不過技藝終究不及師傅,做工過于粗糙。」

「趙公子過謙了,我倒覺得做工精細,上頭雕的梅花更是栩栩如生。」

「除了簫,我還會做琴,趙姑娘彈琴嗎?」

「不必了,這個丫頭只喜歡兩件事——治病和驗尸。」為了阻止趙平瀾獻殷勤,張柏斌可不介意「破壞」妹妹的形象。

如今的她確實只喜歡這兩件事,可是,三哥哥有必要刻意說出來嗎?張水薇沒好氣的斜眼一掃。「三哥哥與趙公子這麼快就分出高下了?」

「……我不是答應你了,只是過個幾招。」張柏斌其實很想跟趙平瀾好好比劃一下,可是人家的身子還很虛弱,今日的鍛鏈又耗了不少體力,他當然不好意思死纏爛打,見人家招架不住,就趕緊收手。

張水薇俏皮的挑了挑眉。「還真是難得。」

「……你不是來幫他把脈的嗎?」張柏斌不好意思的臉紅了。

「不急,不知能否听趙公子用這把簫吹個曲子?」

「趙公子今日累了……」

「成,張姑娘想听什麼?」

「若是可以,趙公子能否吹一曲《梅花落》?」

「好,就吹一曲《梅花落》。」趙平瀾走過去拿起那把剛剛制成的簫。

張柏斌原本是想阻止,可是簫聲一響起,不自覺就閉上嘴巴……這個家伙越看越危險,可是,卻又越看越順眼,實在無法討厭……還好,妹妹已非不諳世事的小泵娘,如今不管何人在她眼中都只有兩種區別——生病和健康,她一心一意鑽研醫術,只盼遇上的病人都有能力救治。

晚膳過後,在園中散步消食半個時辰,張水薇習慣坐在廊下看醫書。這是師傅自個兒編寫的醫書,是師傅遇到的病例,如何診治,如何用藥……她總是看了一次又一次,可是這幾日她竟然將醫書丟在一旁,拉著伊冬下棋。

「伊冬,棋子別一直握在手上,趕緊放下。」張水薇是個好大夫,但絕對不是個好棋友,輪到自己,想了又想,換成對手,頻頻催促。

伊冬苦惱的咬了咬下唇,終于將執在手上的雪白雲子落在棋盤上,然後繼續用審視的目光望向張水薇。小姐對下棋向來提不起興致,一來棋藝不精,二來以前元韋洲那個爛人最喜歡拉著她下棋,來到這兒,她的心思皆放在習醫上面,平日連棋盤在哪兒蒙塵都不知道,為何突然對下棋如此來勁?

張水薇將棋盤從上到下、從左到右看了一圈又一圈,棋笥中的棋子拿起來又放回去,抿嘴、皺眉,顯然拿不定主意,突然,她抬起頭來,一板一眼的道︰「伊冬,我不是大丈夫,我可以悔棋嗎?」張水薇也不管伊冬同意與否,連忙將前三次的棋子收回,然後將伊冬隨後放置的棋子退回。

「小姐,這實在是太……這已經是你第十次悔棋了……這也就罷了,我還沒見過有人像小姐這樣悔棋,連悔三子……」伊冬越說越無力,再也說不下去了。

「……我有悔棋十次嗎?」張水薇不好意思的避重就輕。

「我很可能數錯了,不是悔了十次棋,而是更多次。」

張水薇瞪大雙眼,不敢相信伊冬這麼不給面子。

這會兒伊冬可管不了她的感覺,再也不想被折騰了。「小姐,我們別下棋了,這實在一點意思都沒有。」

「……怎麼會一點意思都沒有呢?」

「是啊,也不是真的一點意思都沒有,至少看小姐悔棋很有意思。」

張水薇被噎得說不出話來,這丫頭是想造反嗎?好吧,她也清楚自個兒在下棋這方面沒有天分,雖然也曾經用心研究棋譜,可是看了幾頁眼皮就不听使喚往下垂,也因為元韋洲喜歡下棋,她打從心底對下棋生不出一絲絲的歡喜,不過,過去她好歹經過許多高手指點,不至于連伊冬都比不上……今日好像不是這麼一回事。

「小姐明明不喜歡下棋,何苦為難自個兒?」

她何苦為難自個兒呢?最近見到趙公子身體明明很虛弱,可是這個看似身分不凡的貴公子卻咬著牙不分晝夜鍛鏈,她不由得想起師傅的教導。師傅說,人的心可以無比強壯,也可以無比脆弱,端看如何培育,這就好像一個孩子,若是一味放縱、保護、嬌養,這個孩子就會成長為懦弱且害怕失敗的人。關于過去,她可以將仇恨放下,可是對于會讓她憶起過去的事物,總是不自覺想逃避,這說明什麼?她的心終究不夠強壯,足以坦然面對過去。

「我們繼續下吧。」張水薇剛剛伸手拿棋笥中的棋子,隱隱約約的簫聲傳來,手一頓,棋子隨即落入棋筒中。

伊冬見了松了一口氣,只要听見趙公子的簫聲,小姐就不會想下棋了……嗅?小姐拉著她下棋難道是為了等候趙公子吹簫?她還是不喜歡趙公子,他越早離開越好,可也不能否認此人真是賞心悅目,相貌雖不及元韋洲那個爛人俊美,不過貴氣與風采遠遠在他之上……正因為如此,更教人不安,小姐日日面對趙公子會不會生出其他的心思?

「小姐,這位趙公子看起來身分不凡。」伊冬是轉個彎告訴張水薇,若是趙遠出身顯貴,只怕他惹上的人不是當今皇上,也一定是皇親國戚。

張水薇知道伊冬想說什麼,其實她早就想到了,落魄至此還抹不去與身俱來的驕傲,此人只怕是京中顯貴,而足以將他逼至這種絕境的還會是誰?她不敢再胡亂猜想,只能記住一件事——他在她眼中只是一個病患。「無論他是誰,皆與我們無關。」

伊冬激動得差一點跳了起來。「他如今住在這兒,怎會與我們無關?」

「我收留的公子姓趙名遠。」

愣怔了下,伊冬想明白的瞪大眼楮。「小姐是說,趙遠並不是他的真實姓名?」

「今日換成是你,你會坦白自個兒的真實身分嗎?」

「我若是他,早就熬不下來了……我明白小姐的意思,他沒有坦白身分乃人之常情,可是,怎能連自個兒的救命恩人都要隱瞞?」

「他必須自保。」

「若是小姐不救他,他根本沒有活路。」

「對他而言,我當日救了他沒錯,但這不能保證明日不會為了利益或自保出賣他。」伊冬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小姐在他眼中豈不是成了賊?成天防著呢。」

張水薇聞言噗哺一笑。「我倒覺得不知他是誰更好,我也不必成日提心吊膽。」

「即便他是盜賊山匪,小姐也不會見死不救。」

「雖是如此,不知道自然就不會胡思亂想。」

「不知道,我才更會胡思亂想。」伊冬忍不住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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