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歡他的眼楮,喜歡在他的視線中,感受到被疼惜。
食指貼在她的眉心皺折處,他輕聲問︰「又有為難事?」
搖搖頭,只要不是錯付信任,阿睿不會是她的為難。「閔州、益州的事,已經交代下去?」
「對,最快三天、最慢五天,京城將會收到瘟疫蔓延開的謠言。」
他派出將近五十組人馬,在這兩個州縣演戲,謠言肯定會在最短的時間內散開,而易風堂的人已在城外待命。
除此之外,他也派出三十個大夫到柳州治疫,消息傳回,疫情已經獲得初步控制。
「猜得出邵睿想做什麼嗎?」蔣暄唐問。
蔣暄唐的父親蔣明達是位御醫,也是當時太醫院里醫術最高明的。
先帝原本體健,卻不知為何,一場風寒過後身子垮下,太醫院所有御醫耗盡心力也找不出答案,唯有蔣明達懷疑,先帝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他千不該、萬不該把這件事告訴皇貴夫,最後蔣明達被殺滅口,皇貴夫怕消息泄露,竟用一把大火、數十名黑衣客,欲將蔣家滅族。
蔣暄唐幸運月兌逃,他沒有遠走高飛,卻是易容化身,想盡辦法潛入宮中,試圖將凶手正法,可……他天真了。
當時先帝駕崩,朝廷吵得火熱、後宮亂成一團,皇貴夫和盛明珠父女走到哪里,身邊都團團圍著上百人,他怎麼可能近身?而盛明玥也中了他們的毒手,日夜昏沉。
那天,盛明珠失卻耐心,等不及盛明玥毒發身亡,收買盛明玥的貼身宮女,在她的寢宮放一把火,也是老天不收盛明玥,此事竟被蔣暄唐發現。
他殺死宮女,李代桃僵,把盛明玥救離後宮,而宮女被燒得面目全飛,成為明玥公主被厚葬在皇陵中。
蔣暄唐救出盛明玥,為她解毒,五年來助她建立易風堂、設立商行、替她聯絡舊時朝臣,也由于盛明珠的暴虐無道,才能讓她每一步走得又穩又好,讓她的事業迅速擴展。
她在盛明希身邊安排能人,領著她發展商事,但盛明珠在盛明希身邊埋的暗棋也不少,盛明玥只好另闢蹊徑,讓呂箏走到她身邊。
幸而盛明希雖然心善寬和,但後宮粹涑多年,看人的眼光還是準的,她很清楚該親誰、遠誰,明白誰才是真正對自己好的人。
因此即使沒見過「蔣淓舒」,卻對她的安排全心信任。
盛明玥搖頭。「我猜不出來,就當一次試練吧,試試他有沒有本領,足以陪著明希坐上高位。」
蔣暄唐問︰「沒有想過自己坐?」
搖頭、莞爾,她這種人……大概只能成就他人吧。「我想跟你闖蕩大江南北,比起皇宮,我更喜歡海闊天空。」
他並不訝異。
第一次听她講類似的話時,他無法理解,他甚至信誓旦旦對她說︰「如果你想要,我可以為你奪下江山。」
但盛明玥認真的態度,讓他明白,她不是虛偽作假,她對權勢看得淡然。
「好,待大事一成,我們就遠離京城。」
「想去的地方很多……」她靠上他的肩膀,看著遠方山丘。
「不急,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慢慢走。」
把頭埋進他胸口,她喜歡當小女人的感覺。
他笑開,環住她的腰,盛明玥貴為公主,卻是他見過最不貶抑男人的女子,她說︰人生而平等,不管是男是女,都該有其發揮的空間。
這樣的話,他從未在任何女子嘴里听過,即使是身為奴僕的女人。
小時候,父親一再對他說︰若不是明玥公主,我們男人一輩子都抬不了頭。
那個時候她才多大,朝堂就因為她想替男子蓋學堂、讓男子參加科考,鬧得一團亂。
他羨慕她、更崇拜她,他所有的努力都為著追隨她,只是他從沒想過,有朝一日可以站在她身旁,陪著她走過秋冬春夏。
「暄唐……」想起什麼似的,她有些羞赧。
「怎樣?」
她踮起腳尖,在他耳邊低聲說了一句話。
他先是定住,然後低頭望著懷里的女子,不敢置信。「是真的嗎?」
她幽默回答,「我才想問你是真的嗎?你是大夫,我又不是。」
他這才想起來,對哦,他是大夫,抓起她的手急急把脈,他的表情從驚訝到狂喜,精彩得讓她想一看再看。
他快樂得將她抱起來轉圈。天吶、天吶,他太高興,他要當爹了!
看他快樂得像個男孩,盛明玥捧住他的臉,在他額頭落下親吻。
他問︰「你想要男孩還是女孩?」
「我想要男孩。」盛明玥回答得斬釘截鐵,她已經有過一個女孩,現在她想試著教養男孩。
這個答案,再度顛覆他的思想,這年代以生女為貴,而她竟然……她竟然……說不出心中激動,盛明玥握住他的手,承諾。「相信我,我會盡最大的努力,讓男女在這個時代里得到公平待遇。」
他信她,他親眼目睹她在短短的五年內從無到有,目睹她一手建立的易風堂如何壯大,她的能耐無人能及,所以他會更努力,努力成為能與她齊肩的男子。
第6章(1)
御書房內多了張軟榻,軟榻四周瓖著金玉寶石,幾個枕頭軟得像雲,這是臣子獻上的,先帝在世的時候,御書房里並沒有這種東西,但……日理萬機太辛苦,身為女帝當然要替自己找點好事兒。
盛明珠躺在軟榻上,腳邊有宮人拿著美人捶輕輕捶著,她靠在一名樣貌清秀的男子身上,男子為她按摩手臂,不敢用力、也不敢不用力,小心翼翼的模樣逗得她很開心。
她喜歡金錢,也喜歡男人,父親曾經說過,只要當上女帝,天底下的金銀和男人通通是她的。
于是她發狠,害死先帝、鏟除皇姊,把天下抓在手里。
以前盛明希經常和皇姊站在一起,仗著皇姊的勢、膽敢對她失禮,可自從她當上女帝之後,盛明希只能對自己唯唯諾諾、俯首稱臣。
她下一道聖旨,盛明希賺死賺活的銀子,就得乖乖往上繳。
心痛如何?難受又如何?誰讓她當上女帝呢?
她滿足地嘆息,權力這種東西實在太迷人,難怪天下人人人都想要。
動動手指,在旁伺候的宮女立刻將茶水遞上,身後男子接過,喂她一口。
呸!她把茶水吐出來,男子和伺候的宮人、宮女嚇一大跳,急忙在軟榻前跪一排、拼命磕頭。
「屏兒呢?」她提腳朝最靠近軟榻的宮女踢去,宮女被踢翻了身。
旁邊的宮人急道︰「回皇上,屏兒今日沒當值。」
「去把她給朕叫來,朕要喝她泡的茶。」
「是!」宮人弓著身往後退,直退到門邊,才迅速轉身急忙出去喚人。
「跑快一點,沒用的家伙!」盛明珠一口氣不順,把榻上的軟枕遠遠丟出去,直砸到宮人的背,宮人頭也不敢回,跑得更快。
冷汗自男人額間淌下,看著他明媚漂亮的五官,她把人給拉上來,重新靠進他懷里。
「別緊張,朕不是在氣你,只是啊……這宮里上下這麼多人,怎麼就沒有一個人,能像屏兒那樣泡得一手好茶?!」
「皇上喜歡,不如白天就別讓屏兒休息,讓她時刻在皇上身邊待著才是。」
男子又動起手,幫盛明珠按摩,他的功夫了得,不多久,堵在胸口的火氣消了。
「這話在理。」
她就是喜歡屏兒的手藝,啜飲幾口,整個人就雲里霧里飄飄然的,暢快得不得了,再喚來幾個男人服侍,一夜春風數度,總有說不出的舒服愉悅。
一名宮女弓著身進入御書房,說道︰「周相爺求見。」
盛明珠皺眉,興頭才起,這些個不會看眼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