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雀拍了拍小胸脯,「姑娘,要是都沒有人來也不打緊,還有綠雀和浣花,韶華院的二等丫頭們都能陪姑娘您一起玩。」
這丫頭一臉的擔心,還是個忠心的。溫寧寧笑了笑,「不用煩惱,我想總歸會有人來的。」
原因很簡單,這溫寧寧從一個痴兒恢復成正常人了,京里人家能少議論嗎?就算只是好奇,也會有那麼小貓兩三只來看看她頭頂有沒有長出犄角來。
這好奇八卦嘛,不都是人的天性?
「至于有哪些家世和我們親近的,你讓知琴去問大嫂要了名單,你再照著擬就是了。」
于是,溫家要舉辦春日小宴的事情就這麼定了。
攀石牆還沒造好,山東伯夫人便帶著申嬌嬌登門來賠禮致歉了,此外還帶了一車的禮物。
來者是客,沒有一開始就喊打喊殺的道理,自然是將人客套的請到了正廳。
溫家男人不在,拾曦郡主讓人把溫寧寧請了過來。
她略微收拾換過一身干淨衣裳,領著知琴、綠雀就去了永濮堂。
溫寧寧一腳轉過屏風就听見一個中年人的聲音,「……我們家老爺的意思呢,都是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總是有的,揭過去就好,千萬莫為了這點小事傷了兩家的顏面和氣……」
字面上就是一般的客套話,但言下之意卻是替自己女兒開月兌,誰要認真看待孩子們的吵鬧,那就是自找不痛快,存心和彼此過不去嘛。
溫寧寧微微抿唇,進了門。
「申夫人這話說差了,咱們溫家的姑娘可不是別人能隨便欺負的,我答應,我家侯爺也不會答應,就算我家侯爺答應,溫家的爺兒們也不會答應。」拾曦郡主可不是花架子,要道歉,就讓她的閨女拿出誠意來,好東西她哪里沒見過,申家那些禮物她還真看不上眼。
丫頭們通傳溫寧寧到了,里面的聲音倏然中斷。
溫寧寧給申夫人和拾曦郡主屈膝見禮,也沒有多看申嬌嬌一眼,乖巧的站到她嫂子身邊去。
申嬌嬌一看到溫寧寧,從她進門的那一刻,眼楮就有些挪不開了,不說那傻子發上戴著每個都有小指般大小的貓兒眼發箍,腳上的繡花鞋瓖著滿滿的珍珠,是一雙貨真價實的珍珠鞋,更別提她身上的緋紅緙絲飛毛小襖子,往拾曦郡主身邊那麼一站,襯上溫家精致奢侈的擺設,活月兌月兌一個頂級勛貴的貴女。
可最令她驚訝的是她不再耷拉著腦袋不哭不笑也不搭話,她發現她的目光,微微的朝著自己看了過來,眼神清澈明亮,完全不像以前的那副傻樣。
她的痴癥是真的好了?
不只申嬌嬌吃驚,就連申夫人也多看了溫寧寧兩眼,這才驚覺原來外頭的傳言並不是溫家人為了粉飾太平制造出來的假象。
第五章 無法私聊的道歉(1)
「嬌兒,娘在家都怎麼對你說的?」上溫家來時,申夫人可是得了申伯爺好一番吩咐的,就算骨子里看不起武將之家的粗魯不文,心里再不情願,表面也不許露出半點不快,讓人瞧了去。
還有,無論如何,今日這一趟,務必把兩家齟齬給化解了。
申嬌嬌隱下眼里的不甘,笑咪咪過來就想去拉溫寧寧的手。「溫家妹妹,听說你身子大好了,可喜可賀。」
溫寧寧沒理她,躲開她示好的手。
申嬌嬌氣紅了眼,想使性子罵人,就听到申夫人的咳嗽聲,于是憋著氣道︰「傻……你怎麼不說話?」
居然敢給她甩臉子,太可恨了!
前個瞬間還親密的叫妹妹,下一瞬就差點把傻子叫出來,這是給人道歉的態度嗎?
「我在等申家姊姊你的誠意啊。」
申嬌嬌臉色變了幾變,到底是有些懼怕長輩們都在,便壓低了嗓子,語帶恐嚇的說︰「說到底進小黑屋又不是我推你進去的,我一點都不覺得我錯在哪,是你自己不好,我讓你進你就進,你的錯,卻來找我的碴,溫寧寧,我爹娘怕得罪你們家,我可不怕!」
申夫人死命的樞著自己的手心,本來就怕女兒不受教,來到溫寧寧面前說些不中听的話,不料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一轉身這眼皮子淺的丫頭就把她的苦口婆心丟到腦後,枉費自己在家里對她耳提面命,只要她隨便道個歉,彎個腰就能了結的事,有必要把事情鬧得不可收拾,讓她回家沒辦法對老爺交代嗎?
老爺那個臉色,可是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的。
溫寧寧看著申嬌嬌氣趾高昂的「道歉」,這就是個不到黃河心不死的貨,也許她真以為自己拿她沒辦法吧。
被申嬌嬌搶白了一頓的溫寧寧也不怒,「我本來想著,只要你誠心誠意給我道個歉,這件事咱們就算揭過了,我從來都不是那種仗勢欺人的人,可你今日這番說詞,還真把我惹火了,你最好趁著我還在這兒,真心悔過的道歉,要是覺得這樣有損你申大小姐的面子,等你出了我溫家的大門,下次想再來說事,可就沒那麼簡單了。」
申嬌嬌傲慢的哼了聲,絲毫沒把溫寧寧一點殺傷力也沒有的威脅放在眼里,她用帕子抹了自己的眼角兩把,趁著沒人注意的時候掐了自己的大腿,立即淚眼汪汪,哭泣聲隨即從她口中傳了出來,「……溫家妹妹,你就看在我們一場交情的分上饒了姊姊我吧,你要我道歉,我就來了,都說殺人不過頭點地,你還想怎麼樣?嗚嗚嗚……」
她有十成的把握,就算溫寧寧人正常了也不能拿她如何,她從她娘那里可是學來不少治人的妙招,就不信這傻子能奈何得了她。
哭啦?溫寧寧看著她那好像泉眼般不斷冒水的眼閘口,真心佩服起她,這樣的人不去做戲子也太可惜了,否則也會是個角兒的。
「這是怎麼了,姊妹倆不是好好的說話嗎?怎麼就哭成了個淚人兒了?」申夫人快步走過來,看見女兒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心疼得跟什麼似的,對著溫寧寧便有了幾絲的埋怨。
「妹妹就是無理取鬧嘛。」她跺腳。
只是申嬌嬌的苦肉計瞞得了她娘,卻瞞不過明鏡般的拾曦郡主,像這樣的戲碼她當年還在宮里的時候看到都不要看了,申家這丫頭居然敢在她眼前班門弄斧哭嚎給她看,教養出這樣的女兒,這申家真的是越來越不堪了。
但情理上她是長輩,總要問上一問的,「寧寧啊,你申家姊姊來者是客,你怎麼把人惹哭了?太失禮了。」她嘴上雖如是說,卻沒半點責怪的意思。
在溫家不是只有爺兒們會護短,她這嫂子也護犢子的。
往常,溫寧寧要是遇上這種有口難言的事情就是一翻兩瞪眼,只能吃啞巴虧,可她現在不傻了,尤其還在自己府里,若再吃悶虧也太沒天理了。
她笑得燦爛無比,模了模自己一點皺摺也沒有的衣襟。「既然你都說我無理取鬧了,我不無理一下顯得對不住你,」她頓了頓,看著申嬌嬌有些狐疑的臉,「道歉你不願,拉不下那個臉,我不怪你,既然私了不行,那麼你就在整個襄京敲鑼打鼓,把你做的丑事都向老百姓說上一遍,勾欄瓦舍也行,小黑屋的事就兩清了,要是你仍舊做不到,就別怪我把事情做絕了!」
有種人就是給臉不要臉,明明給她機會私下了結這件事,可惜人家不要這個臉,那就把事情鬧大一點,反正丟臉的不是她。
「溫、寧、寧!」申嬌嬌掙開她娘,一巴掌就想掮過來,不承想卻被溫寧寧一把抓住,然後甩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