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寵嬌女(上) 第16頁

溫家雖然都是粗枝大葉的爺兒們,可拾曦郡主是宗室女,品味自然不差,從韶華院到永濮堂這一路的景致也十分可人,三月初的各色花朵盆栽托紫嫣紅,琳瑯滿目,美侖美奐。

步孤城來到長信侯府這一日,運氣不好,恰好是溫氏兄弟七天一次的休沐日,所以,男人們都在家。

輪番拷問這不請自來的步孤城倒也不至于,但客氣嘛,又差了那麼一些些,甚至還有些鼻子不是鼻子,眼楮不是眼楮的味道。

步孤城雖然沒在怕這些個溫家的爺兒們,但是被人當登徒子的感覺還真不是太好,心里也有個疑問,溫家人對他的態度——這倒底是知不知道兩家之間的關系?

畢竟那是祖輩應下的事,偏偏他們兩府的祖輩都已經仙逝,別說沒有長輩可以問,若是隱晦些,連相近一點的族親也未必知道這門親事。

溫寧寧一走進永濮堂就看見被家中男人虎視眈眈著的「綿羊」,基本上能穩坐在他們家太師椅上不動如山,完全把兄長和佷子當空氣的男人其實和綿羊完全沒什麼關系。

可他那一臉的處之泰然,就是讓甫進門的溫寧寧突兀的生出這樣的感覺來。

一段時日不見,听見聲響抬眼望過來看她的步孤城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他穿著繡青雲的直裰,腰束玉帶,配著獸面谷紋璧身配掛,下頷的弧度倨傲,顯得干淨而尊貴,他無聲的坐著,氣勢比其他人還要強大凜冽。

他臉上的表情是所有王公貴族子弟身上不可或缺的面具,不冷不熱,不焦不躁,不喜不怒,和佷子們在面對陌生外人時,人前一張臉、人後又一張臉的模樣,毫無二致。

這樣的他與在小黑屋的他如出一轍。

倒是步孤城見著了衣著干淨,不過半旬已經成功將三層下巴消了兩層的溫寧寧,濃密的睫毛顫了顫,有種與他自身冷漠氣質極不相符的詫異露了出來。

說她美,還談不上,臉仍有些鼓鼓的,但眉眼變得清晰立體,皮膚也潔白許多,身段了一圈,比起之前,就像小了一號的溫寧寧。

大方簡約的發髻,簪著一柄水色極好的碧玉發簪,一枚金瓖玉的雲篦垂著成排的細碎珠串壓著發尾,垂下一些柔順的發絲在臉頰兩側,加上一襲鵝黃水袖繡雛菊的衣裙,粉粉女敕女敕……呃,一定是錯覺,這丫頭怎麼跟粉女敕構得上邊,他一定是被女圭女圭親的消息給打擊得失了冷靜,才會對她生出不一樣的想法。

她就只是根胖豆芽,將來了不起變成青黃不接的不良豆芽,應該,也就這樣了?

步世子完全沒有把減肥前的溫寧寧和減肥後的溫寧寧往好一點的方向去想,譬如溫家人都長得不差,男子相貌堂堂,風姿瀟灑,女子雖無從比較,但溫寧寧和她的兄弟們都是同一個娘生出來的,再差又會差到哪里去呢?

「听說世子爺要見我?」

「恭喜溫姑娘大病初癒。」他沒有忽略她眼底的戒備和疏離。

「多謝世子爺。」作為溫家的女兒,厚臉皮是基本功,這會子兄長們都在,她可以丟自己的臉卻不能不顧及兄長的臉面,頓時大家閨秀上身,從毛細孔透出來的都是善良與純真的味道。

步孤城轉向溫紫簫,「在下可否與溫姑娘私下一談?」

「我……」事主微弱的聲音被充滿男人味的陽剛大嗓門給淹沒。

「免談!」六口同聲,溫紫簫、溫紫笙、溫恭、溫梓、溫左玉、溫右郎極有默契。

溫寧寧要翻白眼了,有必要這樣嗎?不是說凡事以她的意見為意見?怎麼這麼件小事就被無情的推翻了?

溫紫簫咳了聲,掩飾那點護妹狂魔的形象。「在我溫家任何關于舍妹的事我們這些兄長都得知道,步世子有什麼話就在這里直說了吧。」

這是打個巴掌又給甜棗啊,不就是不讓他和溫寧寧有任何私下接觸的機會,他一個大男人就容易嗎?

步孤城環顧了一圈,把心里那點月復誹放回肚子,面色沒有任何不適,「溫大人快人快語,既然這樣,那我也不唆。」

他拿過小廝謹慎恭敬捧著的一個雕工精致的盒子,打開呈放到了溫紫簫面前。

第六章  婚事結成的同盟(1)

溫紫簫一看是半塊白潤油滑的聯璧龍鳳玉佩,下面壓著一紙略帶泛黃的庚帖。

怎麼看起來有那麼點眼熟啊,自己曾在哪見過呢?溫紫簫存疑而沉吟了。

「怎麼?」溫紫笙也探過頭來看。

好個羊脂白玉啊,是個好寓意的東西。

電光石火,溫紫笙的目光踫觸到他大哥的虎目,兩人皆啊了一聲,前後想起來是在哪里見過和這鳳佩相似的龍佩了——

在他爹臨終前的床榻邊,老侯爺將那龍佩交給了他,再三叮囑了他關于寧寧的婚姻大事,只是由來沒有多說。

他曾往心里去,在心里擱了許多年,但自家妹子是那個樣子,均王府也絕口不提兩家親事,活當從沒這回事,他們不提,均王府也裝傻。

是的,是他底氣不足,妹妹痴傻不要緊,反正有他這哥哥一口飯吃,絕少不了她的,但是,若把事情扯開,一旦退了女圭女圭親,雪上加霜的名聲……

他實在不敢多想。

後來那幾年他不再想,也想通了,人家裝死看不上他妹子,不稀罕,無所謂,他這做人家大哥的稀罕、有所謂那就好了。

總之,死豬不怕滾水燙,他早就做好要養小妹一輩子的心理準備了。

溫紫簫臉沉了下去。「步世子這是何意?」

「所以我才說要和令妹私下一談。」

兩人眼光隔空交火︰她知道這樁親事嗎?

溫紫簫面色更加不善︰你覺得呢?

一旁的溫紫笙︰你要是敢用言語傷她分毫,惹她傷心,休想全須全尾的走出我溫家大門。

步孤城模了模脖子,有些涼,溫家兄弟要是知曉他是來退親的,別說溫寧寧的面都不會讓他見上,可能在溫家大門腿就被打折了。

于是,在溫家兄弟的虎視眈眈中,步孤城和溫寧寧移步到了正房外,草木蔥籠、花團錦簇的院子里。

院子敞亮,除了盆栽什麼都沒有,主要道路兩兄弟拿了兩把威風凜凜的大椅子就坐鎮在那,這還不加上四個佷子和小廝丫鬟。

這根本是嚴防死守吧?步孤城啼笑皆非。

「溫姑娘。」

「叫我溫七吧。」她行了個福禮,動作不甚標準,只能勉強看得出禮數。

「七姑娘。」

「步世子。」他眼光灼灼的沒離開過她,好像想從她的舉止神態看出朵花來。

「步世子為何這麼看我,我臉上有蟲還是髒東西嗎?」

「我們見過,七姑娘可有印象?」

這般試探,是來投石問路了?到底這位世子是有多不放心她,怕她把那件事捅出來?

若可以她還真想試他一試,只是現今還是別玩火的好,一個不好,引火自焚就麻煩了。

「說來慚愧,我人清醒後將前塵忘得一干二淨,連府中的人都認不全,我還想問世子我們認識嗎?又或者是初次見面?」她神情茫然,不似作假。

活了兩世,裝傻充愣這點本事她還是有的。

步孤城眨了眨眼,不說話了。

是他防人之心太重了,一個小泵娘家家的,就算她把小黑屋的事情抖出去又怎樣,他難道還想不出應對的法子來嗎?如果真是素昧平生,那他不就枉作小人了?

「七姑娘也見著了方才的鳳佩,溫侯爺可曾告訴姑娘你我定有婚約?」他開門見山的說道,眼楮瞬也不瞬的看著溫寧寧。

以前的她是個痴兒,不想幾日不見,她身上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們之間居然還有那麼樁親事,果然世事難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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