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你混蛋,要死也不說一聲,害我嚇得從樹上跌下來,要是我跌傷了,誰來幫你送信……」
疼痛惡毒的繼續蔓延,毛頵兒一時忍不住,連並將這些日子所受的委屈一塊吐出,一次發泄個夠。
「還有爹爹你也混蛋!先是讓頵兒的包袱被人偷去也就算了,如今頵兒『又』遇上這種事,你也不保佑一下,害女兒這麼慘,要是頵兒哪天死了,一定踹你三下也讓你痛痛看!」
毛頵兒邊罵,邊用袖子將眼淚抹去,可手一動,卻發現手里握著一張縐巴巴的白紙。
困惑自己手里何時多了張紙,她好奇的將白紙攤開來看,結果不看還好,這一看方才的記憶盡數回籠,身子一僵,下意識的往上瞧去,正巧對上一雙死不瞑目的黑眸,正想尖叫,腦海里卻驀然響起褐衣中年男子曾說過的警告。
小臉迅速慘白,毛頵兒旋即用手捂住嘴巴,顧不得還在疼,她咚地一聲自草地上跳起來,接著拔腿飛奔。
而就在她投身躲入附近草叢內的下一刻,一抹黑影自遠方迅速奔到大樹下四處張望。當他抬頭瞥見褐衣中年男子的尸首時,立刻提氣飛到樹上,搜褐衣中年男子的身,並在遍尋不著信函後,恨恨的低咒一聲,隨即躍下大樹開始在四周搜尋。
壓低身子,躲在草叢里的毛頵兒臉色更白,繼續在心里狂念阿彌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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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光客棧一隅寧靜廂房里,兩名身著不同顏色衣裳的男子面對面坐著,誰也沒開口說話,氣氛甚是沉悶。
其中身著藍底繡金線、織銀白麒麟圖騰華裳的中年男子,是鄴陽城內經營藥鋪生意的老板︰錢大富。而另外一個身穿墨色沉素樸服、頭戴黑紗帽遮掩容貌的男子則是鄴陽首富︰褚恨天。
說到這個褚恨天,就不得不談到他的神秘——終年以黑紗覆面,模樣神秘;來歷不明,出身神秘;個性難測,行事神秘︰財力雄厚,背景神秘。
人們唯一對他的了解就只有六年前他買下鄴陽最大的府邸,七日後又在鄴陽城內開了三間大型當鋪。
三間鋪子開張的當日,鑼鼓喧天、舞龍舞獅,熱鬧非凡,引來大批人潮好奇圍觀,管事乘機宣揚鋪子生意,舌粲蓮花的,博得百姓不少好感。
而後,他不耍手段、不玩花招與同行公平競爭,可由于生意手腕相當高明,除了當物還做借貸生意,而且為人信用公道,從不誆騙,因此京城里的百姓們都樂于和他做買賣,不多久,其余小當鋪無生意可做,就紛紛歇業了。
六年來,他底下的當鋪生意興隆,客戶階層廣泛,分鋪一間接著一間在各地開張,進帳有如海浪般滔滔不絕,財富難以估計。
「錢員外,你的事我听說了。」褚恨天終于打破沉默開口,從黑紗下透出的聲嗓清冷,語氣泛冷,多少听得出此人的性情並非熱情。
聞言,錢員外刻著些許皺紋的嘴角微微蠕動,卻始終沒有發出聲音回應,原本意氣風發的模樣已不復在,取而代之的是消沉的精神和灰白的臉色。
「天有不測風雲,沒想到會發生這等事。」
「我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這下我真的毀了……」無力的靠著椅背,錢大富恍若出神般的喃喃自語。
「錢員外你何必如此喪志?事情並非到了沒有轉圜的余地,你現在該做的應是思考解決之道而非唉聲嘆息。」褚恨天開口安慰,然而清冷的嗓音終究缺乏溫暖的溫度,安慰的能力有限。
「褚爺,這下我沉的可不是兩袋人參,而是整整兩大艘船的藥材啊!那可是我花上畢生積蓄連同與你借來的五十兩黃金所買來的藥材,這下船沉了,我什麼都沒了,還有什麼辦法可想?這下我真的毀了,毀了啊!」
「錢員外你先喝口茶,冷靜下來吧。」褚恨天添了杯水遞給錢大富,然而沮喪中的錢大富只是接過茶水放到一旁,兀自沉溺于自艾自憐的情緒里。
而見錢大富如此失意,黑紗下的褚恨天輕輕的嘆了口氣,然而那冷毅的嘴角卻在瞬間閃過一抹陰險的笑意。
「錢員外,你我都是生意人,我也不想為難你,更何況當初是我告訴你說南方有藥材生意可做,還引薦北方船商給你,所以你才會買了兩艘船的藥材到南方做生意。如今船不幸沉了,我多少難辭其咎,所以不如我寬限你幾天的時間吧,你想辦法籌錢,等錢湊到了,我自然把你抵押在我這兒的配藥秘笈歸還予你。」
「我同褚爺你借的那一筆錢不是個小數目,如今我船翻貨沉,錢財付諸東流,就算褚爺你再寬限我幾天,我又能如何?」說到傷心處,錢大富忍不住槌胸頓足了起來。恨極了自己當初怎會鬼迷心竅的不听船商的勸告,硬是听信江湖術士挑取的黃道吉日逼迫船家出航,結果竟在半路遇上了暴風雨,兩艘大船連同所裝載的珍貴藥材全被大浪打入了海底。
「你不是還有棟房子,何不把房子賣了?」褚恨天幫他想法子。
「這我早想過了,可我那房子是古歷了,就算以高價賣出,最多不過五百兩銀子,賠給船家都不夠了,哪還有多余的錢還你?」錢大富支手托著緊繃的臉頰,皺緊的眉頭幾乎可以打成一個死結,任誰都可以輕易看出他承受著多大的壓力與悔恨。
「不足的部分,你可以同你岳父借,據我所知,你岳父在洛陽不也是經營藥鋪生意?你是他女婿,何不請他幫忙?」褚恨天替他又想了個辦法。
「褚爺你有所不知,我岳父賣假藥,日前害死八個人,如今正遭官府通緝,自身難保,不可能幫得到我。」
「這……」褚恨天這下也辭窮了。
「褚爺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可我這下真的毀了,再也爬不起來!你我都是做生意的,各自有各自的規炬,你從不讓人欠錢是人人都知曉的事,如今你若是為我破例,恐怕往後生意會不好做。」
錢大富早已心灰意冷,但仍強打起一絲精神與褚恨天道謝,然而後者聞言,卻只是沉默。
「褚爺,當初我將祖傳的配藥秘笈抵押給你時,萬萬沒想到我會遇到這等事,如今我已是傾家蕩產之人,再也不奢望東山再起的機會,我唯一掛心的是那本配藥秘笈。」
「你這本配藥秘笈記載著許多稀奇難得的配藥秘方,的確是個寶。」褚恨天拿出懷中的秘笈放到桌上。
如果沒有任何意外,今日他與錢大富應該是一人歸物,一人還錢,沒想到最後的結局果然還是不出他所料。
黑紗下,冷毅的唇角無聲的揚起一抹笑弧,那抹笑弧冷意十足,陰險有余,而且充滿了算計成功的味道。
「那本配藥秘笈是我錢家的傳家之寶,是我錢家歷代祖先集結創造出的智慧,只內傳不外揚,對我以及我們錢家意義非凡。如今藥書我注定是拿不回來了,可我希望褚爺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千萬別將藥書賤價出售,一定要將藥書賣給同是懂得醫藥醫理的人,如此才不會糟蹋我家藥書的身價。」
錢大富自知自己的要求很不合理,然而在他傾家蕩產還賠掉傳家寶之後,他實在無法承受自家傳家寶被人糟蹋、埋沒,因此硬著頭皮向褚恨天提出要求。
「我了解這本配藥秘笈對錢員外你的意義,我答應你,絕對會把這本配藥秘笈賣給同是懂得醫藥醫理的人。」褚恨天點頭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