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著!」震天的噪音中,他丟給她一頂工安帽。
「那你呢?」她放大聲音與他交談,同時看著他什麼也沒戴的頭頂。
「你不是會保護我?」
聞言,她喜出望外。「你願意讓我保護你了?」
「還早呢,今早晨跑你跟得上我,的確讓我很意外,不過這不代表你就一定是個合格的保鑣,直到現在,我還是不改初衷,不想多個保鑣跟在我後頭。」
堡安帽有分SIZE,他的工安帽戴在她頭上將她的頭蓋住了一大半,她想調整,無奈雙手全拿著東西,于是只好仰頭讓帽子往後滑,露出雙眼看著他。
看著此刻她滑稽的模樣,他發噱,雙手卻自動的幫她調整起系帶。
她沒拒絕他的幫忙。「可是你受到恐嚇。」
她看過他收到的那三封恐嚇信,信里沒有署名,只是警告他別搶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字句問充滿了恐嚇。
「那又如何?」
他雲淡風輕的態度讓她困惑。「你不怕受到攻擊或是綁架嗎?」
「怕有什麼用,該來的還是會來。」
「既然知道自己有可能遭遇危險,你就應該請個保鑣保護自己。」這很理所當然不是嗎?
「我由我自己保護,何須依賴別人?至于你,是我的預料之外,當初我應該把條件訂得更嚴一點,這樣身邊就不會跟著一個麻煩了。」她的臉真的好小,他都已經把系帶縮到最短了,卻還是無法將工安帽固定在她的頭上。
大大的工安帽戴在她頭上,讓她看起來更嬌小了,她是這麼嬌小脆弱,保鑣的工作真的一點也不適合她。
「我不是麻煩。」她第一次替自己辯駁。她不是麻煩,而且從來也沒人說過她是個麻煩。
「還說不是麻煩,一天到晚惹我不高興。」想起辦公室里她沒有閃躲石宏凱想要摟她肩的那一幕,心里又是一陣不舒服。
「我沒有,那是你自己……」那是你自己愛生氣吧?她想這麼說,卻想起自己保鑣的身分。保鑣不該與雇主起口角,所以她把話吞了回去。
「那是我什麼?」
「沒什麼。」她搖頭,頭上的工安帽也跟著晃啊晃。
「又吞吞吐吐,壞毛病!」叩!他賞了一記爆栗在她的工安帽上。
「老板,你馬子啊?」兩人身後突然傳來工人的調笑。
「幼齒喔!哪里趴來的?」標準的台灣國語。
「你們好,我是荊先生的保鑣,我姓苗。」苗水淨有禮的轉身打招呼。
「啊?」兩名工人皆傻眼,有沒有搞錯,女人當保鑣,而且還是個小不點?噗噗……兩人笑得好放肆。
「吵死了,笑什麼笑!太閑是不是,還不給我回去工作。」不知為何,兩人瞧不起她的眼神惹惱了他,雖然他也不認為她夠格當一名保鑣,但他就是不準有人這般瞧輕她。
「喔,保護女生ㄋㄟ,老板你喜歡人家後?」兩人不肯走,留在原地嬉鬧。
「還不走?小心我叫你們搬鋼筋,操死你們!」
「好啦好啦!」兩人這下才肯離去,不過還是邊走邊笑,頻頻回首看著苗水淨和荊忍;小不點保護大巨人,真是笑死人了。
又來了,就是這樣,事情一旦沾到她,他就容易受影響,連他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
轉身,瞪了她一眼,早知道就不該帶她來工地。「總之,我不需要別人保護我,遲早我一定會把你勸退。」
莫名其妙被人瞪,她嘆了口氣,默默的跟在他後頭。
第一次被人嫌成這樣,真是不習慣,心里頭好像有種感覺在醞釀,感覺悶悶的,不大舒服。
荊忍踏上沒有扶手的樓梯,快步來到四樓,正巧看到工頭,便問起狀況︰「老謝,進度如何?」
這兩個月來,公司同時做三件案子,工地分別在新店、北投和花蓮,他幾乎每隔兩天就得開車到各個工地監工巡視。
「一切照計劃走,不過今早氣象局發布中台警報,我猜會下幾天雨,希望別影響進度。」
「延誤幾天無所請,不過要放機靈一點,台風來之前,把重物捆好移到低處,石灰粉、沙泥容易淋濕的東西要做好防潮的準備,台風期間,留兩個人守衛,別讓宵小把我們的鋼鐵機械拿去賣了。」
「我知道。」
交代完事情,荊忍便到各個樓層觀看施工狀況。
樓下重機械運作的聲音像鑼鼓,樓上工人施工的聲音像打仗,苗水淨一邊適應著高分貝的噪音,一邊安靜的跟著荊忍來到了七樓。
七樓暫無施工,被用來堆放材料,環顧四周皆是未上窗的窗戶預留口,外頭風力強勁,穿過各個窗口帶來強大的風沙也造成刺耳的風聲,苗水淨下意識的眯起雙眼並輕捂住耳朵,但始終注意著周遭的動靜。
至于荊忍,不愧是從事建築工作的,窗外的強風對他毫無影響,更無法顛簸他的步伐,他逕自走向方大的窗口,探頭往外牆望去,想看看外牆的施工品質。
然而就在此時,遠方的大樓反射出一抹銀光,荊忍直覺認為是窗戶的反光沒在意,于是彎身低頭往下看去,可是苗水淨卻瞪著那抹銀光,然後瞬間繃起了身子。
毫不猶豫,她驀地提氣向前奔,接著雙腳一躍往荊忍的背上撲去——
「什……」荊忍正要起身抬起脖子,一股沖勁就壓上後背,他來不及反應,身體被壓得失去平衡,視線搖晃,底下的鷹架瞬間變成好多條,他身體斜晃晃的就要往外翻出去。
「穩住!」她用力踩住他的後腳跟,將他前傾的身子往後定住,然後雙手抓住他的手肘,一扯,將他旋了一百八十度,接著快速將他拉進室內。
天旋地轉的被人轉了一圈,荊忍驚嚇未平,一看到原來是苗水淨干的好事,立刻破口大罵︰「你該死的在干什麼,你差點把我推出去!」
「別抬頭,趴下!」見遠方銀光又閃,她皺起眉頭,踮腳撈住他的後頸,想把他的頭按低,他卻不肯合作,隔開了她的手。
「你究竟在搞什麼鬼,這是什麼地方,你這樣玩……」話才罵到一半,天地又是一陣旋轉,光影錯亂間,他看到她臉上的淺笑不見了,優美狹長的丹鳳眼進出冷厲的光芒往他的身後瞪去,然後……
砰!他的身子硬生生的跟水泥地打了個大啵,沙塵自他的周身揚起竄入他的口鼻,兩秒內,他連打了三個噴嚏,手腳、腰背全痛得要命。
第四章
沉默,往往是火山爆發的前奏曲。
「你沒事吧?」她問。
「你說呢?」他絲毫末動,反問壓在他背上的女人。
「我很抱歉。」剛剛若不是他不肯合作,她也不會使出擒拿術,把他撂倒在地。
「抱歉?」先是差點把他推出窗戶,然後又把他壓在地上,她卻只說了抱歉?「你老實說,你是不是愛上我了?」腦筋一轉,他突然這麼說。
「我沒、沒有,那怎麼可能!」他怎麼會突然這麼說?她被他的驚人之語嚇得結巴,連忙否認。
「那你為什麼要把我推出去?」
「我不是推你……我是想救……」她想解釋,但是心里實在不懂他的意思,于是只好反問︰「請問我愛上你跟要把你推出去有什麼關系?」
「怎麼會沒關系?你愛我愛得瘋狂,可我卻一心一意的只想趕你走,你萌生恨意,所以想把我殺了。」他亂掰,純粹玩她。
三條線滑下額頭,再次覺得他想像力豐富。「你……想太多。」一般人才不會這麼想好不好?
「喔?那現在這個情況怎麼解釋?你壓在我身上,不就是要強暴我嗎?」火氣依舊在月復間竄燒,不過他可以暫時忽略,因為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