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請保重 第3頁

說著,關軒雅便想坐起身,他已經躺膩、躺煩了。

「要是真的不舒服就好好躺著,不要勉強……」雖然篷車內光線昏暗,不過司徒芍藥還是能看見身影的晃動。

必軒雅不期然地聞到一股濃濃的中藥味,不過並非自己身上長年累積的,而是當「他」靠近時,從「他」身上飄過來,因為家族經營藥鋪生意的關系吧,反倒有種親切感,整個人也放松下來了。

「我這會兒已經好多了,坐著沒關系。」關軒雅喘了口氣,才又開口問道︰「周大夫和其它人呢?」

「他們坐在另一輛馬車上,就跟在後頭。」司徒芍藥朝在外頭駕駛馬車的年輕人嚷道。「白術,速度慢一點!」

說完,馬車果然漸漸慢下來了。

第1章(2)

「咳、咳。」關軒雅忍不住咳了幾聲,一只柔軟的小手立即伸了過來,探測自己額頭上的溫度,讓他腦中不禁閃過一絲困惑,因為這種觸感不像是男子所有。「不要緊的,請不用擔心……咳,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

「通常頑固的病人都是這麼說,我可是見多了,等到知曉病情嚴重時,再來哭得呼天搶地也已經太遲了。」司徒芍藥哼道。

必軒雅輕笑一聲。「這倒也是。」

「我是在罵你。」還笑!

「我知道。」他唇畔的笑意又深了些,因為關軒雅分得出是惡意還是好意,只有感激,豈會不高興。

司徒芍藥橫他一眼。「你這人是真的沒脾氣,還是太會忍氣吞聲?」

「應該都有吧。」關軒雅淡淡一哂。「只因為不想帶給別人麻煩,造成身邊的人的困擾,所以……才會拚命壓抑自己的情緒。」他也不明白為什麼會對個初次見面的人說出心里話,這是連對親手足都不曾說過的。

司徒芍藥索性過一下當大夫的癮。「把你的左手給我。」

聞言,關軒雅納悶地把左手伸了過去。

「讓我看看……嗯……」司徒芍藥有模有樣的掐著他的脈搏。「依我的判斷,你生的不是什麼大病,而是氣郁、多思慮,這種人易招心脾肝虛癥,要先讓氣血調暢,所以藥方得以清肝瀉火為主。」

必軒雅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你還是個大夫?」據自己所了解,司徒家的祖先原本只是走街串巷行醫賣藥的郎中,之後開了間小小的藥鋪,因為開的藥方有效,讓無數病人吃了藥到病除,百安堂的名聲才因此傳開,如果「他」懂得醫術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呵、呵。」司徒芍藥逸出粗啞的笑聲,將手指縮了回去。「可惜不是,只不過鎮日待在藥鋪里配藥,再看咱們百安堂的坐堂先生為病人把脈看病,解說病情,听多了自然也會說上幾句。」自己雖然也想過要當大夫,偏偏就是少了慧根,光是望聞問切這門學問怎麼也學不會。

「原來如此。」關軒雅笑不離唇地說。

司徒芍藥不忘學坐堂先生的口吻,對病人說起教來。「如果心情太過壓抑,反倒容易郁積成疾,切記要放寬心,心寬了,病自然也就會好了。」

「是,謝謝大夫。」關軒雅笑得太用力,馬上捂住唇,一陣劇咳。

「二少爺……」小廝連忙撫著主子的背。

「不打緊。」他又咳了幾下,總算順過氣來。

听他似乎咳得很難受,讓司徒芍藥不禁有些歉意,不該跟關軒雅說這麼多話才對。「就快要到了,再忍一忍。」

丙然不消多久時間,馬車便已經停在司徒府外頭,司徒芍藥率先掀起布簾,一躍而下。

「白術,你過去幫關家二少爺,我進去跟娘說一聲。」說完就先上前敲門,門房來開了門之後,人便進去了。

這時,關軒雅也在小廝的攙扶下,從馬車上下來了。

「二少爺,還是讓我來背你吧。」白術走過來說。

必軒雅望著眼前體格粗壯、一張方正的臉孔,約莫二十的年輕人,原來他就是方才背自己下船的人。「無妨,我可以自己走。」只要他還能動,寧可靠自己,話才說著,目光自然而然地搜尋周圍的臉孔,像是在找人似的。

「二少爺,咱們快點進去吧。」小廝只想讓主子能夠好好歇著。

「嗯。」關軒雅伸手將斗篷攏好,然後很慢很慢地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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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術的帶路下,關軒雅住進了一處僻靜的院落,雖然不是司徒府內最好的,卻因為有個小廚房,也方便周大夫煎藥,以及煮食,所以才會安排讓關家主僕住進這里。

「司徒伯伯真是設想周到。」听完白術對環境做了簡單的介紹,正在讓周大夫把脈的關軒雅感激地說。

周大夫先觀察了關軒雅的氣色,把過脈之後說︰「我這就去幫二少爺煎藥,你先躺下來歇會兒。」司徒家開的是藥鋪,臨時需要什麼藥材,也不怕沒有。

「我得先去跟司徒伯伯和伯母兩位老人家請個安。」關軒雅懂得禮數,既然來人家府里作客,總得先跟主人打聲招呼才不會失禮。

「老爺要到晚上才會從百安堂回來,他有交代要二少爺先歇著,把這兒當成自己的家,不要客氣。」白術照著老爺的話說。

「那麼司徒伯伯的公子呢?」他忘了問對方該如何稱呼。

白術愣了一下。「公子?」

「就是方才跟我坐在同一輛馬車上的那位。」對關軒雅來說,除了親人和府里的奴僕之外,他不曾有過朋友,難得跟「他」相談甚歡,說不定兩人可以結為好友,這是連自己都不知道的渴望,渴望有一個志趣相投的知己,能夠一塊品茶,一塊談天說地。

「呃……她……應該馬上就來了。」白術欲言又止地說。

必軒雅不疑有他,頷了下首。「那我就先睡一下。」清楚自己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無法再硬撐。

聞言,小廝扶著主子坐在床榻上,然後蹲下來幫他月兌去氈靴,關軒雅才躺在床榻上,可比睡在船上舒適多了,幾乎一沾枕便睡著了。

「噓。」小廝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周大夫點了點頭,示意大家有話出去再說。

沒有听到房門被人順手帶上的聲音,關軒雅很快地跌進一個很深很黑的夢境當中,夢境中的他伸手想要抓住東西,讓自己不要再往下墜落,可是下墜的力道太強,又什麼也抓不到,這樣的恐懼是自己最熟悉的。

我不想死……

誰來救救我……

必軒雅想要叫,卻發不出聲音來,因為他不能叫,如果叫出聲來會讓兄長更加憂心操煩,所以只能把所有的驚懼害怕都咽進肚子里去。

冷不防地,他抓到了什麼,也不再往下掉。

他得救了……

「唔……」關軒雅成功的掙月兌了夢境,緩緩地掀開眼皮,這才知道自己真的伸手想要抓住東西,而此刻正緊緊地握住某人的手不放。

待關軒雅定楮一看,映入眼簾的是個身形縴細修長的「少年」,有著一張秀雅的瓜子臉,嵌著兩道彎彎的柳眉、一雙黑白分明的炯亮瞳眸,眉宇之間帶著些許屬于男孩般的英氣爽朗,此刻正用著坦率直接,又閃動著關心的眸采,瞬也不瞬地凝望著自己……

「是不是作惡夢了?」司徒芍藥輕啟紅唇,用著粗嗄的嗓音問。

這個聲音?

「你……」關軒雅听到這個極為特殊的嗓音,馬上猜到「他」是誰,只不過眼前的「少年」約莫十六、七歲,而司徒伯伯的公子年紀應該比自己大才對,不禁有些疑惑,而「少年」雖頭戴網巾,身穿短褐衣褲,一身男裝,但從五官看來,卻又像極了姑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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