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勒不好惹 第2頁

他冷哼一聲。「你倒是挺會說話的。」

「多謝貝勒爺夸獎。」她只想趕緊腳底抹油,溜之大吉,言多必失這句話,她可懂得。「那奴婢這會兒可以去伺候格格了嗎?」

一雙闃黑深沉的瞳眸瞪著眼前古怪刁鑽的丫頭,知道她想畏罪潛逃,他偏不如她的意,想要治治她,讓她認輸。「剛剛怎麼听到她要你自個兒回去,不用跟著去伺候了?」

「呃……是這樣嗎?」芮雪干笑,原來他全都听見了。

伊爾猛罕濃眉一揚。「你不信?要不要找她來對質?」

「不、不用了,奴婢怎麼敢勞煩貝勒爺。」她垮下肩頭,知道這次遇上的對手不好對付。「既然貝勒爺全都听到了,奴婢再狡賴也是沒用的,那麼可否在臨死之前,完成奴婢的心願?」

「說!」伊爾猛罕由高往下睥睨她,這丫頭看似唯唯諾諾,其實挺機靈狡黠的,膽子也不小,竟然敢對他提出要求。

她咽了口唾沫。「奴婢很想瞧瞧皇上長什麼樣兒,像咱們這種下人是一輩子也見不到,所以只要一眼就好。」

「就這樣?」他又上前一步,將芮雪那古靈精怪的表情看個真切,還有那燦亮的眼神,仿佛在打什麼鬼主意。

芮雪扁了扁小嘴,很真心地懺悔。「奴婢真的知道錯了,如今心里最大的願望就只有這樣,只要見著皇上,奴婢會把脖子抹淨,隨時給貝勒爺砍了。」這下真的慘了,難道明年的今天就是自個兒的祭日了?

「你叫什麼?本貝勒習慣在砍人腦袋之前,先知道對方的名字。」伊爾猛罕就是故意要嚇她,果然見她小臉倏地刷白了,這讓他心情大好。

「奴婢叫……芮雪。」這下完蛋了。

伊爾猛罕見她真的嚇著,頓時心軟了。

原本只是想斥責一番就讓她走的,偏偏他說一句,她就能回一句,反應之快,可不是普通丫頭比得上的,不知不覺地就跟她說了這麼多話,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而要說她放肆,她卻又說得頭頭是道,找不到可以嚴懲的理由。

「就只能遠遠的瞧上一眼。」

她連磕了兩個頭。「多謝貝勒爺,完成奴婢最後的心願,奴婢死了之後,一定會在天上保佑貝勒爺身體康健、前途無量、福壽綿延——」

「夠了!」他沒好氣地低斥,這丫頭委實令人哭笑不得。「誰曉得待會兒轉個身,你會不會在背後咒罵起本貝勒來?」

「奴婢當然不會,現在就把嘴縫起來。」芮雪說完便捂著唇。

伊爾猛罕可不信她的話,說不得這會兒正在心里偷罵他,眼底卻不知不覺的多了幾分笑意。「依你這般伶牙俐齒,在慶親王府只怕常挨板子吧?」

「唔……」她一會兒搖頭一會兒又點頭。

「準你開口說話。」她的反應教他好氣又好笑。

「呼……多謝貝勒爺。」不能說話很痛苦的。「貝勒爺想听真話?」

「當然。」自己這輩子最恨的就是欺騙。

芮雪頷了下螓首。「板子的確挨得不少,不過也累積了經驗,從中學到了不少事,要是見著主子有氣無處發,想拿你出氣的話,你就得學著怎麼見風轉舵,懂得將注意力岔開,再投其所好,自然就少一點皮肉之苦,如此一來也可以順便練練腦力,久了反應自然就快,也能少挨一點罵,只要這麼想,心里就舒坦了,所以同樣一件事就看你怎麼想,才會讓自己好過些。」

「這種論調倒是頭一回听到。」伊爾猛罕怔然地說。

「多謝貝勒爺夸獎。」她有些得意地笑了。

「這不是夸獎。」她還真厚臉皮。

「奴婢就當作它是,這樣心里也覺得快活。」芮雪知道既然改變不了現狀,那就學著放過自己。

伊爾猛罕深思著她說的話,她這點年紀居然就能如此看得開,誰說她不認分,就因為認分,才想讓自己熬過去,才會在背後消遣主子,抒發一下。

才想到這里,伊爾猛罕不禁失笑,他何時變得這麼軟心腸了,居然在為一個丫頭開月兌,為她找借口,一點都不像平日的自己。

見他不說話,芮雪偷偷地抬頭瞧他一眼,望進了深得像古井,此時卻有了笑意的瞳眸,覺得他更加好看了,臉頰倏地發燙。

「貝勒爺,這會兒可以去瞧皇上了嗎?」她在心中暗斥自己,真不知在胡思亂想些什麼,人家可是高高在上的貝勒爺。

他眉梢一挑。「你這麼想早點被砍腦袋?」

「奴婢當然不想了,只是橫是一刀,豎也是一刀,都是要死的,拖越久就越害怕,還不如干脆一點,奴婢死後,十六年後又是一條好漢……不是,是好丫頭,一定來伺候貝勒爺。」她說得可甜呢!

伊爾猛罕很想板起臉,可是偏偏忍俊不禁地笑了。「我可不想要你這個丫頭來伺候,免得氣死了。」

「不會的,奴婢會努力讓貝勒爺開開心心的,把煩惱全都拋到一邊去,整天笑嘻嘻。」芮雪說得天花亂墜。

他捏了捏眉心。「這世上沒什麼事好笑,也沒什麼好開心的。」

「奴婢倒覺得活著就是件開心的事,只要想到有腦袋,可以吃又有得睡,就笑嘻嘻了。」她衷心地說。

「你是想求本貝勒別砍了你的腦袋?」伊爾猛罕哼問。

「貝勒爺听出來了?」芮雪硬著頭皮承認了。

「哼!」他口氣冷冷地嚇她,看她還有什麼花樣。「不是要看皇上?跟我來吧。」見她垂頭喪氣,他的嘴角跟著咧高,像是找到了件讓自己快活的事。

慈寧宮正殿——

伊爾猛罕讓芮雪跟著自己,外人見了多半以為那是他府里的婢女,途中遇到不少人,個個都態度恭敬地行禮,就連一些什麼王爺、郡王的,即使身分高于他,也不敢擺太大的架子。

芮雪跟在後頭,听到別人喚他的名,還有談話內容,才知道他不是一般貴族宗親,而是這麼尊貴的身分,連想對他有一絲絲心動都沒有資格。

來到戲台左側,雖然隔了一段距離,不過還是看得到年僅十三的小皇帝親自挑了塊餑餑,孝順的他先呈給祖母,一邊看戲一邊享用,祖孫情深、溢于言表。

「原來那就是皇上……年紀都比我還小呢,一定很辛苦……」芮雪踮起腳尖,想再看個仔細,卻瞧見那丹珠也坐在一干王公貴族身邊,差點被她發現,趕緊把頭縮了回去。

「看過了?」他兩手背在身後,覷著她走過來,還一邊撫著自個兒的脖子,嘴角跟著上揚。

她干笑兩聲。「多謝貝勒爺圓了奴婢最後的願望,奴婢的腦袋已經在等著了,不過這兒人多,怕會嚇著別人,得找個僻靜的地方。」

「本貝勒若是真要怪罪,你這會兒不會站在這兒了。」伊爾猛罕從來沒想要她的腦袋,都是她自己說的。

「貝勒爺不會砍奴婢的腦袋?」她一臉又驚又喜。

伊爾猛罕半威嚇半警告地瞪著她。「先寄在你的脖子上,要是哪天又讓本貝勒听到你在背後說主子的壞話……」

「不會了,奴婢保證不會了。」她模模自個兒的脖子,確定腦袋還連著,兩腿還真的有些發軟了。「希望貝勒爺都不會有用到的一天,奴婢還想多保有幾年,好好地瞧一瞧這個世界。」

伊爾猛罕覺得這丫頭真是莫名其妙的有趣,又莫名其妙的氣人,一點都不像個丫頭該有的樣子,要是每個都像這樣,當主子的可辛苦了。

他從來不曾用正眼看過女子的長相,是美是丑對他來說並不挺重要,可是就因為她的個性,在他眼里便整個鮮活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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