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勒不好惹 第16頁

「別這麼對自己……這些懲罰應該加諸在我身上才對,而不是你……是我貪求著幸福……明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還是不顧一切,即便粉身碎骨也不會後悔……這些都是我的錯……」

小手輕撫著伊爾猛罕發燙的額頭,趕忙擰了條手巾過來,為他降溫。

「恨這種東西果然傷心又傷身,還是為了我這個丫頭,是不是很不值?你這又何苦呢?真是個傻子……」

她喃喃地說苦,又將他的手掌貼在頰側。「快點好起來,這副病懨懨的模樣可是一點都不像貝勒爺,在我眼里,你可是滿族第一大英雄,不會這麼輕易就倒下的,只要好好睡上一覺,到了明兒個一早就會沒事了。」

那嗓音像有了催眠作用,炕上的男人原本還睡得很不安穩,這時整個人都放松下來,天亮之後,燒也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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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飄著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不過雪量不大,很快就化了。

亥時左右,總管在大門口恭迎主子回府,早就命人先將寢房弄得暖和些,因為早上才退燒,主子就趕著進宮讓皇上瞧了安心,還待到這麼晚才回府,真怕他身子捱不住。

「小的讓廚房準備些吃的。」

「不必了。」伊爾猛罕淡漠地回道。

「。」主子又跟過去一樣,像具行尸走肉,不用問也知道這些都是為了雪姨娘,偏偏這兩人之間的結是誰也解不開。

走過回廊,高大身軀霍地有些躓礙難行,或許是太過疲累了,感情在這時稍稍戰勝了心中的恨意。

于是他咬了咬牙,往另一座院落的方向走去,俊臉上的神情復雜難懂,或者連伊爾猛罕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這麼死心眼的認定她?

他恨她,也氣自己沒用。

來到房門外頭,就見守門的婢女窩在牆角打著盹。

他伸出右掌,想要推門而入……

驀地,頓在半空中,天人交戰著,然後又縮了回去,不許自己心軟了,也不許見她,見著了就又會動搖了,她該受到的是懲罰,大可將她逐出府去,眼不見心不亂,當作從沒見過她這個人,這已經算是最大的恩寵了,可是……

自己也被她感染了,會為自己的行為狡辯……沒錯!如果真有這麼容易就好,可是他沒辦法忍受見不到她,不知道她在哪里,那讓他不知所措,原來自己這麼沒出息,已經得了無可救藥的病。

對!就這樣一輩子把她軟禁在房里好了,哪里也去不得,也休想再得到他一絲一毫的關愛和疼惜……

伊爾猛罕瞪著那扇門,卻無法否認心中最底層的渴望,希望能瞪穿它,就只是看一眼也好,他又自我嫌惡地敲著腦袋,轉身踱離,幾乎是逃開的。

而在門的那一邊,像是有了心靈的感應,芮雪知道他來了,將小臉貼在門上,像是可以知道他在想什麼,除了悲傷、心疼他,不知道還能為他做什麼,才能減輕他的痛。

「貝勒爺何不把雪姨娘送走,省得看了煩心。」總管尾隨著主子回到寢房,見這情形根本是在折磨自己,忍不住開了口。

「誰敢把她送走,我就殺了他!」他怒瞠著眼。

連旁人都看得出這不光是在懲罰芮雪,連同他也受盡折磨,要怎樣才能無動于衷,光有恨就好?誰能告訴他呢?

「貝勒爺累了。」見主子情緒紊亂到了極點,昏昏沉沈地支著頭,總管連忙為他卸去朝袍,將他扶上炕。

伊爾猛罕哈哈一笑。「我怎麼會累呢?這點小事邐難不倒我,我會想出辦法來的,我得想想該怎麼處置她才好……」

這笑根本像是在哭,總管听了心里也跟著難過。「貝勒爺真的累了,睡一覺就會好的。」

伊爾猛罕笑得好不淒慘。「真的睡一覺就能解決嗎?哈哈……說不得到明兒個一早,真的什麼問題都沒了……都沒了……」

「唉!」他看著主子一下子就睡到叫也叫不醒,只是嘴里還是發出囈語,思前想後,于是步出房門,沒過一會兒,芮雪進來了。

「只能一下子。」用嘴形無聲地說。

她感激地頷了下首,然後坐在炕床旁,就如同昨晚,跟他說些話,用聲音撫慰著他,讓伊爾猛罕能夠好好的睡上一覺。

「貝勒爺明明不是冷酷的人,就是因為太重感情,所以更無法原諒,我說得對不對?如果能讓你不再恨,砍了我的腦袋也行……現在我不怕了,願意讓你親手砍下,了斷一切恩愛……」

「芮……芮雪……」伊爾猛罕在夢里喚著她,想要追上走得遠遠的嬌小身影,不想讓她走。

一臉淒然地听著,指尖好輕好輕的滑過他的臉。「我在這兒呢,貝勒爺好好地睡吧。」

伊爾猛罕不再作夢了,意識隨著那聲音飄散。

踏出寢房,她也該回到自己的房里去了。

「雪姨娘應該好好的跟貝勒爺解釋,讓他知道那不是你的錯,又不是你希望自己是慶親王的女兒。」或許就是因為旁觀者清,才能想得通這個道理。

她笑得很淡。「貝勒爺的個性你還不了解嗎?現在的他只是一股腦的在原地打轉,怎麼也跨不出去,越要跟他解釋,他只會認為我在狡辯,我恨過,所以了解,只是我早就學會放過自己了。」

「那該怎麼辦?真的沒有辦法了嗎?」總管只能干著急。

她也想知道。

只要能幫他度過這一關,就算死也不怕。

第六章

這樣的日子既難熬又不好過,短短的十天,卻像是過了一整年,

「貝勒爺,這是剛剛有人送來的。」

總管來到書房,將一封信交給伊爾猛罕,見主子俊臉微變,還真擔心在這個節骨眼又出事。

「不可能……」他再一次看著信上的內容,安在穆都哩府上的眼線被識破身分,當場處死。

怎麼可能被發現?他懷疑是否出了內奸,但誰會是內奸?

他從桌案後頭繞出來,攏著眉頭來回踱步著。

思前想後,設想著種種原因,伊爾猛罕身軀一震,不願這麼去想,但若真是她,他會親手殺了她。

「扎安,這些日子慶親王府有派人來府里找過雪姨娘嗎?」想起那天夜里,他曾經跟她透露了在穆都哩府里安了眼線的事,而慶親王和穆都哩又是一丘之貉,時時互通有無,他不得不這麼懷疑。

總管仔細回想。「回貝勒爺,是有派人來過,說是奉了慶親王府側福晉之命來見雪姨娘的——」

不待他說完,伊爾猛罕已經沖出書房。

真的是她?

砰地一聲,拍開房門,臉色陰沈地跨進寢房,只見芮雪低垂螓首,就著微弱的燭火縫衣,神情平靜,除了臉色蒼白消瘦了些之外,一副什麼事也沒發生的樣子,這讓他不禁氣惱、憤慨。

「貝勒爺?」她停下手上的動作,訝然地望著怒氣沖沖的他。

已經有幾天沒見到他了?如今他終于來了,是已經想好要怎麼處置她了?那也不打緊,這會兒先好好的看看他,看個過癮。

「你當真以為我舍不得懲罰你、折磨你嗎?」伊爾猛罕怒極反笑,笑聲譏諷又自我嫌惡。「看你這會兒過得悠閑舒服,不但有得吃還有得睡,只有像我這樣的傻子才會把自己搞得一團亂!」

芮雪擱下針線,來到他的跟前,淡淡地笑了。「因為我一直在等,等貝勒爺親手砍下我的腦袋,能死在貝勒爺手中,讓貝勒爺不再這麼痛苦,就是我最開心的事了……貝勒爺要動手了嗎?」

「夠了!我不是專程來听你說這些為我著想的好听話。」他冷冷地嗤哼,不會再信她說的任何一個字。「你說的、還有表現出來的,全都是虛情假意,圖的不就是榮華富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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