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運年年(上) 第6頁

試探他?衛翔儇板起臉孔,朝葛嘉琳望去,他最看不得她這副樣子,分明是只豺狼,偏要裝兔子,那也得裝得像,那雙眼楮都能殺人了。

「不過是個暖床工具,王妃還互稱姊妹,好寬闊的胸懷。」衛翔儇冷諷。

王爺是真心不喜顧綺年?按捺住興奮,葛嘉琳強抑笑顏,柔聲回話,「終究是皇後娘娘的賞賜,身分怎同一般?」

「麻雀就是麻雀,會因為換主子就改了名稱?府里規矩不能亂,上下尊卑誰都不能逾矩,誰送進來的人都一樣。」

梆嘉琳輕輕垂下眉睫,把他的話和表情做過千百次分析,恍然大悟!懂了,王爺肯定認為顧綺年是皇後在他身邊安插的棋子,沒錯,王爺最痛恨這種事,洞房花燭夜,王爺不也因為如此狠狠打了自己的臉。

梆嘉琳松口氣,她找到的理由讓自己安下心來。

衛翔儇的憎惡卻讓顧綺年滿頭霧水,她不懂自己哪里做錯,招惹出他滿臉的鄙夷?

但這不是她能控制的,她只是個身分卑賤的小爆女。

打從踏出宮門那刻,她便清楚有多少危機橫在眼前,王妃明擺著討厭自己,如今王爺也表現出不喜,不討喜的自己是會更危險還是更安全?她沒有把握。

其實,像她這樣的小角色,再怎麼撲騰也改變不了什麼,只能受著,最壞就是個死字,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只是,唉……這要她怎麼甘心?

她的人生、她的未來,怎會操縱在兩個陌生人手里?

輕咬下唇,顧綺年面上卻仍是一副事不關己、波瀾不興的表情。

說不害怕是假的,但再惶恐也得裝出無懼,落在貓掌心的老鼠越是驚慌失措,越會逗得貓起了興致,若未來無法改變,何必讓自己當丑角,為人平添笑料?

她有自己的驕傲,即便下場只是別人桌上的盤飧。

彼綺年並不知道,自己的漠然引起衛翔儇的興趣,他在等她委屈、等她憋紅雙眼,這一招前世的顧綺年可是信手拈來,毫不費力。

誰知道她沒哭,張柔兒倒是紅了眼眶。

暖床工具?麻雀?王爺如此不憐香惜玉,她的殷勤全做給瞎子看了!

她一肚子氣卻無處可泄,只能緊咬下唇,任淚水紛飛,委屈又傷心,她微偏頭,把楚楚可憐詮釋得淋灕盡致。

看著顧綺年如入定老僧似的紋風不動,衛翔儇皺眉,不畏懼嗎?不想爭取嗎?這可不像她。

衛翔儇冷笑了,還是作戲吧?行,他倒想看看,她能演到什麼程度。

難怪說,三個女人就能演一出《紅樓夢》。

大廳里,張柔兒哭紅雙眼,深情款款地望著衛翔儇,顧綺年卻視若無睹,魂魄不曾停留現場似的,至于葛嘉琳,憋上一天的郁氣緩緩吐出,終于雲開見日,她暗嘲自己杞人憂天。

燦然而笑,多心的她決定再添一把火,「妾身明白,但她們終究是娘娘給的,王爺不能太冷落,即便不喜也得給娘娘做做面子……」

冷笑,衛翔儇瞥了葛嘉琳一眼,還真是個不省心的。「留下那個聲音好听的。」

听見王爺點名自己,眼淚還掛在腮邊,張柔兒展眉,露出笑靨。

梆嘉琳卻忍不住想笑,她那沒有道理、說不出因由的恐慌,被王爺親手掐死了,是陰錯陽差?是王爺算準皇後認定他會挑顧綺年?不管起因如何、歷程如何,只要結果不是顧綺年,她便安心了。

王爺終究把大業看得比重。

覷一眼喜不自勝的張柔兒,葛嘉琳暗自輕蔑,就憑她那副張狂樣兒,能攏得了王爺多久?

「那麼另外一個……」葛嘉琳問得小心。

「隨王妃處置。」

梆嘉琳暗自欣喜,她不是個蠢貨,不會一進門就把人弄死。

屈膝為禮,她溫柔回答,「妾身明白。」

第二章找人監視她(1)

待春院……顧綺年仰頭望著木門上面的牌匾,如雷灌耳呢。

那位在新婚夜出事的孟側妃,就是被送進這里,短短一年便香消玉殞。

送顧綺年過來的郭嬤嬤,很好心地「大力介紹」一番。

她說待春院已經荒廢許久,鬧鬼的傳聞甚囂塵上,曾有人听見有女鬼哭泣的聲音,因此太陽一下山,府里的下人就不會往這里靠近。郭嬤嬤讓她夜里沒事早早鎖上門窗,就算听見外頭有動靜也千萬別好奇。

冰嬤嬤的表情生動,口才優秀,很具有說服力,幾段鬼故事被她說下來,誰心底都要存上疙瘩,至于她如此賣力演出,理由是心腸好,或是有人指使……重要嗎?不,沒那麼重要。

彼綺年不是木頭樁子,自然能理解王妃的眼神。

于王妃而言,她就是個來瓜分丈夫的壞女人,更甭說背後還有皇後娘娘撐腰,若不是弄死她得承擔些許後果,也許她已經墜入輪回。

把壞女人發落到偏僻院落,大概是王妃所能想到的最好的處置方式,鬼故事不過是替她添點堵,算得了什麼?

她並不怨恨王妃,自己能留下一條命,她已感恩戴德,運氣好的話,說不定若干年後有機會被送到莊子上,眼不見為淨。

若能如此,再好不過。

從皇後向皇上提議那刻起,她便明白,夫妻和樂、舉案齊眉這種事與自己無緣,沒有丈夫孩子、沒有一個圓滿家庭,她心里多少覺得遺憾,但要明白這世上有些人就是天生缺乏際遇。

無妨,她本就是個隨遇而安的,日子再苦,總能活得下來。

靜思院、靜雨院、靜听院……王府多數的院子都靠得近,與待春院隔著一座相當大的花園,說花園也不像,那一大片地上種樹、種竹、種花,沒有屋子只有涼亭,靠近前面院子的還有人整理,越靠近待春院的部分就越荒涼,直到門前小徑都被齊腰的芒草給淹沒了。

冰嬤嬤剛走到大門前就迫不及待跑掉,想來除了給她添堵之外,鬧鬼傳說也有幾分真實。

莞爾一笑,她握緊拳頭對自己說︰「平生不做虧心事,夜半敲門心不驚。」

大聲說完,顧綺年推開門,迎向生命的另一段歷程。

院子很大,里頭有三、四棵老樹,枝椏粗壯,上面結著累累果實,走近一看,方知是梅樹。

池塘里的蓮花抽出小小的花苞,蓮葉長得郁郁青青,再過不久,便是滿院芳芳的好時節,可惜沒人整理,去年的枯枝殘葉還留在池塘里。

幾片花圃都荒蕪了,里頭只剩下雜草和一叢開得旺盛的茉莉。

屋子有些簡陋,可顧綺年細看,發現造屋的木料極好,即使無人照看,屋子仍然結實。

她推開每間屋子查看,最左邊的兩間是灶房,里頭鍋鏟用物一應俱全,堆放柴火的屋子很干燥,里頭的木柴不見濕霉。

緊接在灶屋隔壁是浴房,令人訝異的是,浴房里竟有石造的池子,可以供四、五個人同時洗浴。

偏僻的院落卻有完善的設備,奇怪,王爺對孟側妃到底是喜愛還是不喜歡?

剩下的五間屋子,兩間下人房里床櫃桌椅樣樣有,各項設施完備。

書房很大,有兩面牆排滿書架,架子上的書冊排得整整齊齊,桌面上筆墨硯台樣樣都有,並且是上等貨,連筆洗都是白玉雕成的。

小廳里的擺設很雅致,杯盤茶盞都是官窯出的,掛在牆上的書畫也非凡品。

這些都罷了,讓人訝異的是主屋,紫檀制的床、桌、櫃……是完整套組,精致非凡,這些都是孟可溪的嫁妝?

衣櫃里還留著不少衣服,妝奩里的釵環珠簪多到讓人側目,這麼一大筆的財富……是當年孟可溪死時沒帶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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