皺眉,關上衣櫃,她打算從屋里退出來時卻發現衣櫃旁的牆面……是突出來的?
她伸手輕觸那面牆,誰知一踫,牆竟然自動打開?
錯,那不是牆,而是門,但蹊蹺處不在門後,而是在地上,地板是空的,連接著一道樓梯。
彼綺年猶豫片刻後,轉身翻箱倒櫃,尋找燭火。
運氣好,找到一根蠟燭,她小心翼翼地扶著樓梯慢慢往下走,當雙腳踩到實心地面時,她發現自己多事了。
這里根本不需要燭火,長長的甬道里有十幾顆夜明珠,雖然不夠明亮,但柔和的光線讓行走在地道里的人不至于絆倒。
孟可溪知道這條地道嗎?或者說這條地道就是為她準備的?
不對,顧綺年一下子推翻這個論點,沒人知道新婚夜里發生什麼事,但孟可溪被送進待春院確實是突發狀況。外頭傳言,待春院是王府的冷宮,孟可溪被送進來時面無人色,所以絕不會是為她備下的。
如果不是為她備下的,那麼是為誰?
這座府邸是從過世的老靖王手里傳下的,據說老靖王死後,王府買下一大片地,把王府擴增一倍。難道待春院和這條甬道,通通是擴增的部分?那個時候的待春院里住的是老王妃,她為什麼需要一條甬道?
彼綺年絞盡腦汁,想了半晌後失笑不已。
就算她有再多推論,又不會有善心人士跳出來給她解答,既然如此,分析這麼多做什麼?
事實上,她連好奇心都不該有的。
甬道並沒有她想象中那麼長,要不了一刻鐘便走到底。
底部也是一道往上延伸的階梯,只不過多年沒人走過,階梯上滿是灰塵。
彼綺年一階階往上爬,爬到最上一層,發現和待春院相同,也有同樣的一扇門,門相當厚重,她花了大把力氣才推了開來。
門開,光線從窗口斜射過來。
彼綺年四處探望,和待春院的屋子一樣,這扇門關起來時,從外頭看著就是一堵牆,只不過比起甬道另一頭的屋子,這邊顯然簡陋得多,床櫃桌椅都是尋常物事,屋梁壁角處處結滿蛛網。
她走到門前,拉開門,這一拉灰塵兜頭落下,她咳上好一陣才能繼續往外走。
門很大,院子更大,可以同時停兩、三輛馬車,有意思的是,偌大的院子里卻只有三間屋,沒有灶房,倒有一口大井,左右兩間則是空屋,只擺上幾張椅子。
她深吸口氣,拉開大門走出去,這條巷弄挺大,但似乎是附近幾戶人家的後巷,除她走出來的屋子之外,沒看見其它的門。
她快步走出巷子,只是兩個拐彎,景象迥然不同。
這里是湖東大街,她知道,街上有一家賣糧的,老板肥肥胖胖,老是掛著一張笑臉,對誰都招呼得很熱情。
每天早上,街上有許多叫賣的小販,靠近新展大街那邊有個婆婆,她永遠是最早出來擺攤的,她賣的菜又鮮又女敕……
等等,她怎麼知道這些?她家又不在京城,她對京城該是全然陌生的啊!
她是誰?為什麼知道這些不該知道的事?為什麼總是會浮起不該有的念頭?
她是誰?總是想到這三個字,顧綺年就會發愣,就會像魔怔了似的……
一聲呼嘯,顧綺年回神,抬頭,望向馬背上的男子,遠遠地他朝著她的方向奔來,馬匹接近時,兩人目光相對,只是一剎那,那人已隨著快馬離開。
心狂跳幾下,她莫名地喘息著、恐慌著,無原由的害怕自心底竄起。
她迅速轉身,快步往原來的路上跑去,不過是幾步功夫,她忍不住淚水奔流,說不出口的恐懼像生根的藤蔓將她緊緊繞起,迫得她無法呼吸。
她不認識他,卻害怕他,理由不知、原因不曉,她只想遠遠躲開。
但,一個陌生男子,能傷害她什麼?不該害怕的呀!彼綺年深吸氣,告訴自己,鎮定。
不過匆匆見一面,男子的輪廓面容卻深深烙印腦海。
他的身材清臞瘦削,輪廓如斧削般,兩道凌銳的鷹眉緊顰,一雙眼楮隱含熠熠鋒芒,不怒自威,一開口便是……便是什麼呢?她沒听見他說話,不知道他的聲音如何,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她會這般害怕?
吞下不安,撫平惶然,她試著穩穩地走回待春院。
可一回到待春院,她像發瘋似的曬被刷地,清洗灶房浴房,她必須不斷做事,才能忽略心底的恐懼。
放下毛筆,衛翔儇將明日準備呈上的奏折再細看一遍。
他不認為光憑這紙奏折能折了葛興儒,不過,葛從悠應該保不住了吧?!這幾年來,他與寧王合力,斷葛興儒諸多臂膀,現在是該動動主干了。
淡淡一笑,再看一眼手上的「租賃契書」,他的眉毛略彎。
今年春汛,葛從悠非要搶寧王的差事,還自願獻上白銀十萬兩,協助賑災之用,滿朝文武都想不通呢,葛從悠向來是雁過拔毛、蒼蠅腿上都要摳出二兩油的人,怎麼變得這樣大方,原來是這一茬在後頭等著。
明為賑災,卻在暗地里大量購進百姓土地。
災民三餐不繼,誰給銀子誰便是大爺,葛從悠一口氣拿出十萬兩賑災,善名傳遍,百姓把他當成青天大老爺,他要租賃被大水淹沒的田地誰會說不?更何況這會兒再好的田也不能立刻種糧。
買地賃地、合理合法,誰知他竟是暗中勾結地方官員,欺負百姓不識字,在租賃田地的契書上改寫成買賣土地。
百姓無知,以為青天大老爺心善,一畝土地租賃三年竟給二兩租銀,這可是天大地大的好事吶,就算自己耕種,三年所收也不見得能賺到二兩,因此百姓甚至排隊,搶著把土地租給葛從悠。
于是他用八萬兩,買下價值六十萬兩的四萬畝良田,扣掉賑災的十萬兩,一來二去,四十二萬兩白銀入袋,再精明的商人都沒有他的本事。
那銀子……好好存著吧,有命賺也得有命花,再過不久,災民知情後肯定要暴動了。
前世,這件事直到三年後百姓拿著契書想要回土地時才發現自己被騙,而當時的地方官已經調職,百姓想要回土地?官字兩個口呢,更何況三年的時間還不夠這幫黑心肝的家伙把證據給抹得干干淨淨?
民斗不過官,更別說他們手上的契書寫的就是買賣,證據站在葛從悠那邊說話,百姓心有不甘,想替自己找回公道,消息傳到京城,卻變成暴民滋事,朝廷派官兵鎮壓。
這輩子他哪能讓葛從悠逃過,敢在老虎嘴里拔牙,就得有被咬的準備。
他派人在暗中把官府欺民一事給掀了,引發民心恐慌,緊接著鼓吹、集結,把百姓集合成一股力量,如今吳大人還在當地為官呢,至于人證、物證,該掌握的都在他手中了,接下來要布置的是,該由誰來把這件事捅到皇帝跟前?
是林御史還是邱尚書呢?林御史正直,說的話百官自會應和,而邱尚書是個野心大、想搶功出頭的,他還在寧王和二皇子中間搖擺,這一捅就等于選邊站了,他願意嗎?
「王爺,唐管事、衛左求見。」衛南進書房稟報。
「讓他們進來。」
門打開,身形瘦高、面容清俊的中年男子是唐管事,三十歲上下;兩道粗眉、皮膚黝黑,一雙眼楮炯亮有神的叫衛左,他是王爺身邊的侍衛。
兩人走到書案前,唐管事先行稟報。「爺,王妃命人在張姑娘的吃食里下了絕子藥。」
動作這麼快?葛嘉琳這麼擔心自己有後?「她吃了?」
「沒有,張姑娘謹慎,從昨天到現在,除味道淡的茶水之外,所有的食物湯藥全倒進花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