鮪魚黃瓜跟番茄炖蛋……那該不會是她打算買來DIY美容的材料吧?
敷臉專用的天然小黃瓜,攪和在鮪魚罐頭里載浮載沉;粉刺必殺的便宜蛋白,被煮熟了;還有她夢想中的番茄泥面膜……全被他摻上雞蛋料理在盤中。
「楊耐冬,誰準你用了那些東西?那是我美容DIY的材料欸,你竟然把它們全搞成了尸體。」她忍不住大叫。
「美容DIY的材料?我說這位姊姊,難不成你花了錢買一個近五百公升的大冰箱,就只是為了冰那兩顆番茄、三根黃瓜外加四顆雞蛋?買個旅行冰桶不就綽綽有余了?」楊耐冬搖頭苦笑。
「不行嗎?我、我不喜歡囤積食物。」
「這跟囤積與否無關,而是你的大材小用簡直羞辱了那台冰箱。」
「我要怎麼羞辱我的冰箱,還輪不到你說嘴。」
「好,我不說,誠如你所說,反正它們已經都不幸變成尸體了,那就別浪費,快吃吧!」
本想走人的,可是肚子卻沒人格的發出饑餓的訊息。
反正他這頓早餐所用的材料也全是她買的,不吃白不吃,犧牲了保養,總也得飽了肚子吧?
練姬樁抓起湯匙,嘀嘀咕咕的吃了起來。
唔,還不錯嘛!也不是那麼難吃,看來,當初她那些天然食材買得可真好。
望著她大口咀嚼的模樣,楊耐冬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原來除了斗嘴罵人,練姬樁那張刀子嘴,乖乖吃東西的時候也挺可愛的嘛!
突然,她的腦袋閃過關于昨天的片段,停下進食的動作,用經過一夜已經所剩無幾的愧疚眼神,看了看他的唇,又看看他的臉……
懊死的唇,依然要命的引人遐想,至于臉……阿彌陀佛,幸虧紅色的指痕已經褪去。
「那個……」欲言又止。
「什麼事?」楊耐冬望著她。
躊躇半晌,「那個……昨天,對、對不起。」她尷尬的扭動自己的嘴,含胡的說了句道歉。
沒等他回應什麼,練姬樁用最快的速度將食物塞滿了嘴巴,火速閃人。
她一走,楊耐冬二話不說就收過瓷盤,拿到水槽去清洗。然而水槽前的他,卻忍不住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原來挨打,也不是盡然都是衰事一樁,他隱約察覺到,練姬樁似乎還花了一些時間,貪看了他的唇幾眼。
女人啊,就愛口是心非。他在心里這麼想。
換下睡衣、上了淡妝,明明沒有耽擱什麼,可是等練姬樁換好衣服走出來,楊耐冬已經在門口久候多時。
皮衣里,他穿了一件白領的水藍襯衫外搭毛料背心,襯衫的袖子在皮衣袖口外反折,給人一種清爽俐落的新形象。
奇怪了,印象中,會選擇那種款式襯衫的男人,大多是從事工作內容拘謹、嚴肅的金融業精英,可是穿在楊耐冬身上,卻沒有金融業分子所帶來的壓迫感,反而給人一種獨有的簡單干淨。
他左耳上,前衛的銀質耳環閃耀著光芒,還有食指上的戒指、褲腰上的鏈子,這些龐克的元素點滴添加起來,竟然一點都不讓她反感,反而讓她覺得是一種很有型的搭配。
私人恩怨不談,她是肯定他的衣著品味的。
尤其是他那看似無害的目光,竟蘊含著一種魔力,叫人不禁……怦然心動。
「有什麼問題嗎?」楊耐冬察覺她的目光已經落在自己身上很久了。
像是被逮到了什麼,練姬樁臉上驀然一陣溫熱,倉卒的收回目光,「哪有什麼問題?上班了!」粗聲粗氣的掩飾自己的心虛。
她臉紅了。為什麼?望著他的時候,她腦子究竟想了什麼?
要不是她此刻的表情太過嚴肅,要不是昨天那巴掌的余威還在心里蕩漾,楊耐冬真的很想要探究一下。
一上車,練姬樁就開口說︰「已經給你吃、給你住、還給你睡,今天我可以開始奴役你了吧?」她可沒忘了他昨天說過的話。
「樂意之至。為了不白睡姊姊的床……」
「楊耐冬,你鬼扯什麼?什麼叫做白睡了姊姊的床?是你睡你的床,我睡我的床,不要制造曖昧假象。」
「是。為了感謝你的收留,也為了不讓家里的廚房哭泣,我願意用拙劣的料理廚藝,來換取那個小小空間的使用權,藉以傳達我的感激,可以嗎?」
「你剛剛不是已經使用過了?現在才問,會不會太晚?」白他一眼,「記得給我收拾好,千萬別讓小強聞香而來。」
「小強是誰?」
她翻了一記白眼,「那不重要,總之請保持干淨整潔。」
所以那就是答應嘍!楊耐冬點點頭,逕自從口袋里拿出個人PDA,「另外,今天下班的時候,可以送我到大賣場去嗎?我想要購買些生活用品,尤其那個空蕩蕩的大冰箱,我非常渴望它能開始負荷一些工作量,替我們冰存一點食材。然後……」
「然後還有什麼?你可不可以簡單扼要的一次說完。」她不是太有耐心,尤其在這種剛接過母親電話的早上。
她偉大的媽媽,真的有把人逼瘋的潛能。
「我需要這里的地址。」
「你要地址做什麼?」
「有些私人物品跟書籍要從美國寄過來,為了不讓個人包裹在太平洋上漫無目的的飄,我需要一個包裹流浪的最終站。」他幽默的說。
趁著停紅燈,練姬樁抓過他的個人PDA,在手寫面板上寫下地址,不忘損他一句,「小朋友,家里的地址千萬要記好,萬一哪天迷路了,警察伯伯才可以幫你找到回家的路。」順順他額前的發,滿是惡意調侃。
楊耐冬沒被她激怒,只是一逕的淡笑。
好,這一次先禮讓「長輩」一回,下一次,只要她膽敢再用對待小狽的方式這樣敷衍他,他一定二話不說,當場把她撲倒——
「你冷笑什麼?」她逮到他嘴邊的詭異揶揄。
「沒有。」他收起PDA,故做無事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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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他們之間的話題很安全,在乖張的案件里抽絲剝繭,在尸體里找尋隱藏的答案,只要不談情說愛,工作里的練姬樁是自信又美麗的。
瞧她此刻是何等的眉飛色舞、神采飛揚,楊耐冬從來沒有看過有誰可以比她更熱愛自己的工作。
「你非常熱愛自己的工作。」
「當然!服務有生命的個體,很多人都在做,可是願意傾听死者聲音的人,卻少得可憐,我不是因為自己是那少數的一分子,而感到自負自滿,而是對于生命的尊重,到死,我都虔誠的遵行著。」練姬樁如是說道。
她從來沒有跟任何人提起她對這份工作的想法,哪怕只是一丁點。
外界太習慣用薪資所得來判斷一份工作的可不可行,卻忘了深究背後堅持的信念。很多人無法理解,甚至不諒解,質疑她為什麼不到光鮮亮麗的醫院工作,而願意終日與死亡為伍。
無所謂,她不需要那些人的明白,她只要不愧對自己的選擇就夠了。再者,面對死人,永遠比面對活人容易,因為死人永遠都不會欺騙。
打從心里的追求意念一確定,楊耐冬對她的好感指數就呈現直線上升。
他心里非常清楚,從來沒有一個女孩子能夠如此絕對的吸引住他的目光,但是練姬樁卻輕而易舉的辦到了,就像現在,僅僅只是望著她發光的眸子,他都無比渴望著想要把身邊的她,緊緊的擁抱在懷里。
但是,還不行,在她還沒打算卸除她的盔甲前,他的貿然行動只會把她推得更遠而已,他得拿出耐心,一點一滴慢慢的去刺激她,喚醒她潛藏的柔軟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