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姬樁側身護住小男孩,「你們是弟弟的父母?」謹慎的問。
「是,我們是偉偉的爸媽。可以把小孩還給我們嗎?我們找了好久。」那個父親激動的說。
她沒有馬上把小孩歸還,而是交給一旁的楊耐冬,「小孩給你。」
楊耐冬才接過手,只見練姬樁雙手往腰際一插,瞪大眼楮,火冒三丈的對這對糊涂夫妻教訓。
「你們是怎麼看顧他的,小朋友都走散幾個小時了,你們竟然到現在才發現他不見了。」醞釀多時的怒氣頓時傾巢而出,「你們有沒有想到,萬一小朋友在這段時間內發生了不可挽回的意外,身為父母的你們怎麼面對自己的良心?」
她像個正義的使者,激動的教訓著眼前粗心的爸媽,憤怒到極點,就自己連眼眶都泛紅了也渾然不察。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傍晚我帶弟弟來賣場,他不想坐女圭女圭車,我就讓他跟著我在這兒逛,都怪我滿腦子光顧著采買生活用品,卻忘了弟弟。回家後,我忙著準備晚餐,一直以為弟弟在房里睡覺,直到我先生回來要跟弟弟玩……」媽媽不斷自責的哭泣。
大人們激動說話的時候,在楊耐冬懷里的小男孩醒了,張開純真的眼楮望向久違的爸媽,全然不知道大人心思的他,咧開笑容,本能的張開手臂,「媽咪,抱抱。」
「偉偉……」淚眼婆娑的媽媽,滿是歉疚的從楊耐冬懷里抱過小男孩。
原本還一臉盛怒的練姬樁,看著眼前的溫馨場面,終究是心軟了,本還想說什麼的嘴,嚅了嚅,也就算了。
「快帶他回家去吧,溜達了一下午,小朋友也累了。」
「我知道。謝謝你,真的非常謝謝你。」小男孩的父母不斷鞠躬道謝。
賣場的烏龍遺棄,總算是圓滿落幕了。
離去時,可愛的偉偉挨靠在爸爸寬闊的肩膀上,不斷的對練姬樁揮手,「姨,掰掰,掰掰哦!」
微笑送走了純真的小男孩,練姬樁發現身旁的楊耐冬不知打何時起,又用他那雙可怕的電眼一直凝望著她。
「看夠了沒?再看收門票了哦!」撂下警告,她逕自走向外頭的停車場。
楊耐冬不以為忤,一手提起采買的東西追上遠去的腳步,才踫上她的手,她整個人卻像是觸電似的甩開他,「你干麼?快放手啦!」
他的目光熱切中帶有攻擊,叫人模不著邊際的笑容里有著不容忽視的篤定。
沒了方才萬夫莫敵的氣焰,在他面前,練姬樁成了陷入困境的小動物,左躲右閃,不知道該怎麼化解這份尷尬。
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他索性把不斷閃躲的她整個納入懷里,緊緊的抱住。
「楊耐冬……」她震驚的低呼,不敢相信他竟然在大庭廣眾下抱住她。
她的鼻息無可避免的挨近他,屬于他的味道,像是毒藥股,一點一滴的滲透她的理智,叫她忘了掙扎。
正當她還不知所措的時候,她那早一步陷入緊張的氣息,突然被攔截——
楊耐冬竟然吻了她?!
電光石火,他的唇熱燙得叫她驚愕,明明什麼都還沒開始,卻已經像是一把火,瘋狂的就要燒了彼此。
在瀕臨死亡的最後一秒,她推開了他,「我真的會殺了你!」她蒼白的嚷。
彼不得天南地北,就是胡亂的往前走,是楊耐冬拉回了她,讓她找到她的車。
不,她無法掌控方向盤,這太震撼了!
「我來。」
他接過她手里的鑰匙,坐上了曾經只屬于她的駕駛座,練姬樁恨不得把自己就地掩埋,省得面對。
「我很喜歡小孩。」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果然招來她一記白眼。
「那又怎樣?大不了祝你以後妻妾成群、兒孫滿堂。」
「謝謝。」楊耐冬揶揄低笑。
突然,練姬樁听見肚子傳來殺風景的饑餓聲響,羞愧之余,不禁遷怒的瞪住楊耐冬。
「可惡,我肚子餓了啦!到底民國幾年我才可以吃到晚餐?」
明明可以包兩個便當回家嗑,這男人就偏要跟她過不去。瘋子!沒看見她都快要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嗎?
看著她像孩子般的使性子,他好笑的安撫,「好,回家、回家,再不喂你,我看我明天就可以打包回美國了。」
「知道就好。」
操控著方向盤,飛快的往家的方向奔馳。
一路上,楊耐冬說著待會的晚餐內容,但練姬樁有些心不在焉。
她一直想忽視在心里蠢動的異樣,可是方才他說他很喜歡小孩的那句話,卻像是按到重復播放鍵,不斷的在她腦海里放送。
我很喜歡小孩、我很喜歡小孩、我很喜歡小孩……
接著,一個不可能的畫面依稀出現——朦朧中有三個身影,兩大一小,練姬樁仿佛看見了自己的臉,看見了穿著皮衣的背影,看著神似某兩個人的小小孩……
唔!天啊——練姬樁,你一定是餓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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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上午,換上了家居服,練姬樁打開房門走出來,漫無邊際的寧靜,突然讓她感到一陣納悶。
「楊耐冬?楊耐冬——」她試探的喊。
沒等到回應,下一秒,她轉而走向他的房間,只見敞開的房門,里頭連個影子都沒有。
「奇怪,跑去哪里了?」她納悶嘀咕。
真不喜歡這種疑神疑鬼的感覺,好像心被懸在半空中似的不踏實。
餐桌上,她的早餐被保鮮膜呵護著。
胡亂吃了幾口,本想隨手一扔,拍拍走人,可下一秒,她竟然反常的主動把餐具拿到水槽清洗、瀝干。
正覺得一肚子煩躁無處發泄之際,母親大人又透過電話來登三寶殿了。原因無他,只為單身原罪。
棒著電話線,一個不斷的以口頭命令一方非去不可,一個則是打死不肯點頭的抗拒著對方的安排,戰火一觸即發。
「我說我不要——」
「相親有什麼不好?那都是親戚長輩幫你篩選餅的乘龍快婿,品質絕對有保證,總比你當初年輕不懂事,自己胡亂找的男朋友還可靠。」心直口快的練母突然如是說。
無預警的被提及往事,練姬樁感覺到舊傷疤被揭開來,難堪又憤怒,「那至少是我自己的選擇,好、壞都是我自己承擔——」
說完,她失控的把電話摔出去,整個人像是被抽去力氣似的蹲在地上。
她沒有哭,只是憤怒,更是苦澀……
許久,她身邊突然一道陰影籠罩,她抬起頭,「你去哪里了?什麼時候回來的?」吶吶的問。
楊耐冬沒有回答,而是蹲下去撿起被遷怒的話筒。
他都听見了嗎?方才和媽媽的電話爭執。
「我……」她想要說點什麼,可是說了又如何,他能了解曾經絆倒她的那段坎坷嗎?
她顰著眉,表情苦得像黃連,他不是不想給她擁抱,只是擁抱了又如何?他不是她,替代不了她的人生。
「欸,這附近不知道哪里可以買青草茶?」他沒頭沒腦的問。
「你要做什麼?」
「有個人一大早就肝火旺盛,想要買一杯給她降火解氣。」嘴邊扯開的是叫人氣結的揶揄。
「你——真多事!」練姬樁被他激得想殺人,根本沒空去傷感母親又提起的往事。
「要不要出去走走?今天天氣很好哦!」他試探性的邀約。
「我有事要忙,你哪邊涼快哪邊去!」青草茶,他留著自己喝啦!
氣呼呼的走出陽台,正要抓起洗衣籃里的髒衣服往洗衣機扔……咦?她那堆積如山的衣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