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只有她不會作這種可笑夸張的夢,因為現實生活的溫飽比什麼都重要。瑪特琳的病需要醫藥費;某惡劣財團急著要他們那塊地建什麼游樂園;還有水電費跟伙食費,作夢是無法解決這些事的。
包別說——喬安琳帶著點鄙夷的環顧內裝奢華的車子。
如果真有父母,當初丟棄她時,緣份就已經盡了!
她是靠著育幼院的瑪特琳修女活下來的,對她來說,她只有一個母親,就是瑪特琳。
「要吃點東西嗎?」坐在對面的男子恭敬的從一旁的小冰箱拿出蛋糕,「這是巧克力布朗尼,還是您要……」
「哇!」她頓時亮了雙眼。好大塊的蛋糕喔!她超愛吃蛋糕的!
說了聲謝,她立刻把蛋糕接過,用一種亮到夸張的眼神盯著手中的蛋糕。
天哪,看起來好精致喔……小時候瑪特琳都會親手做蛋糕給他們吃,後來沒錢之後,年長的人會去打工,買一小塊海綿蛋糕慶生,現在她是最年長的人,他們有一年一度的蛋糕日,她會去買一個八吋的大蛋糕,給三十幾個小子慶生,大家都很珍惜分配到的一小塊幸福。
而現在在她手上的,是一大塊耶!聞起來巧克力香超濃郁,感覺是超好吃的聖品啊!
一小口咬下,喬安琳簡直以為自己飛上雲端了!她這輩子還沒吃過那麼好吃的蛋糕!
一邊的老者望著她滿足而幸福的神情,不禁微笑,這時候的喬安琳看起來,就像個十四、五歲的孩子一樣,更別說那只是一塊再普通不過的布朗尼罷了。
喜歡吃蛋糕嗎?他暗自做了筆記。
吃過蛋糕後,喬安琳意猶未盡的還想知道冰箱里有哪些蛋糕,但是她在詢問之後,並沒有再吃任何一塊,而是像在防著什麼一樣,只要了瓶水,沒再多吃什麼。
沒多久,她忽然覺得這車子的座椅該死的好躺,越躺眼皮越沉重,最後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一直到一聲巨大的雷鳴,才把她嚇跳了起來。
眼皮一睜開,她慌亂的看著眼前的景象,有些陌生又有點熟悉,防備的看著一車里的人,然後在瞪向老者時緩和下來。
對,她在車里,今天早上有人自稱是她父親派來的人,要接她上台北……
「我為什麼還在車里?」她醒來的第一句話有些不耐煩,「我一直在同一個地方!」
「稍安勿躁,瞧,我們到了。」長者的聲音低沉溫和,指向窗外。
喬安琳好奇的往窗外望去。
黑色的車子在山路中行駛,終于來到一扇雕花大鐵門前,從玻璃望出去,可瞧見有一棟豪華大別墅矗立在遠方。
車子緩緩駛入別墅,她瞧見花園、空地、噴水池等跟外國電影里一樣的陳設,宛如進入了莊園或是什麼城堡似的。
又過了一會兒,車子終于停了下來,里面有人撐著傘,為他們打開車門。
坐得發疼,喬安琳終于踩上地面,這個她覺得連空氣都陌生的世界。
許多視線往她這兒過來,她也毫不避諱的環顧四周,這跟育幼院一樣在山里,但不一樣的是,這里是奢華的,外頭現在站了十幾個佣人,全是等著他們的。
「我以為我該到醫院?」她狐疑的回首看向老者,「你們說有人病得很重。」
「老爺有專屬的醫生跟看護,一直都在家休養。」老者微笑著引她往前走,「他一直很期待能夠看見妳啊。」
「是嗎?」喬安琳哼了一聲,「期待到把我扔在育幼院門口?」
這句話讓空氣頓時凝結,連老者也不禁停下腳步,回首凝了她一眼。
「有錯嗎?」她竟勾起笑,「別忘了我今年二十歲,在育幼院長大的!」
所有人都低首不語,專心在自己的工作上,為喬安琳遞上毛巾、熱茶跟拖鞋。
她只接受了拖鞋,便踏進那富麗堂皇的別墅里。
真的跟皇宮快一樣了!喬安琳在心里嘀咕著,從家具到裝潢都是有錢人家的樣子,最好她有那麼幸運,有個富可敵國的親生父親!
要是真這樣有錢,當初又是嫌她哪里不好,才直接用條薄被裹著她,往育幼院門口一扔?
幾年的社會大學經驗讓她開始懷疑,這一切都有陰謀。
瑪特琳干麼叫她來啦!她開始擰起眉,樹立起強烈敵意。
「人來了嗎?」上方,傳來一股重低音。
喬安琳循聲仰首,在呈現L字形的上方樓梯邊,看見了一個陌生的男人。
他穿著白色直紋襯衫,站在樓梯口往下看。
「少爺,喬小姐來了。」老者恭敬的報告著,從他的口吻與姿態,可以確定上方那男人的地位。
距離不甚遠,喬安琳可以清楚的瞧見那男人,隨著每一個步伐的前進,她便能看得更清楚,只是還沒到達,他就已經旋身離去。
她差點就沖口問那是誰,但是這里的一切都不關她的事,還是先不要多話比較好。
上了三樓,一片光亮灑在木制的地板長廊上,她被引領到最後一間房,那偌大的空間,看得她瞠目結舌。
房里充滿藥水味,一張大床放置在中央,四周以紗簾覆蓋,像是很高級的蚊帳一樣,罩住里面躺著的人。
而剛剛樓梯上那個男人,就站在床邊。
喬安琳皺著眉打量,總覺得好像在哪里看過他。
「父親,父親!」男人彎子,往紗簾里輕聲呼喚,「您醒醒,她來了。」
帳子里的男人看不清樣貌形態,喬安琳只看見他微微動了一下,不一會兒,便緩緩的轉向她。
這一刻,喬安琳突然覺得心跳狂奔!
她陷入一種吊詭的心態,她緊繃著身子,握住雙拳,因為內心涌起一股不該有的期待,她竟然在盼望帳子里的男人,喊出她原有的名字。
她還是期待那里頭躺著的,是她的親生父親。
「請妳過來。」年輕男人直起身子,看向她。
「為什麼?」深吸了一口氣,喬安琳才能壓抑自己漸漸激動的情緒。
「父親在叫妳。」他說話簡短,而且不帶什麼感情。
「你的父親叫我做什麼?我連我為什麼在這里都不知道。」她用行動抗拒自己的心,寧可選擇逃避。
不該期待的,她寧可一輩子都不要知道自己還有家人,一輩子都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出生就必須被丟棄!
「周管家。」男子看向老者,眼神凌厲間還帶了責備。
「是,少爺,我已經跟喬小姐解釋過了,但是……」
「你們解釋就算一回事嗎?我怎麼知道這會不會是場騙局,或是有錢人的娛樂項目?」她假裝不在乎的在房里踱步,卻刻意離病床幾公尺遠,「你們希望我痛哭流涕的沖上前喊聲爸爸,然後說不定里面的人就會突然坐起來,指著我哈哈大笑?」
氣氛因她的聲量而更顯凝重,但是喬安琳卻毫無懼色。
她吃過太多有錢小孩的虧,從小學開始,育幼院的人就只有被欺負與嘲弄的份,多虧了那些人,她才能有今天的堅強。
「妳是父親的親生女兒,這是DNA報告。」拿過桌上的一份文件,男人筆直朝她走來。
面對他的接近,喬安琳下意識的後退,其實她已經想要奪門而出了。
但等到對方走近時,她卻又一瞬也不瞬的瞪著他瞧。
她看過這張臉、看過這雙眼楮!
男人把文件塞到她手里,幾乎是迫不及待的握住她的手腕,往病床邊拉。
「那是瑪特琳給我們的,妳梳子上的頭發。」他邊拉邊解釋,「很可惜妳被撿到時身上除了薄被子外,什麼都沒有,所以我們只有進行DNA檢驗。」
喬安琳看著手中的報告,那是血親的鐵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