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安琳無法動彈,一邊的潔兒匆忙拿過信封,里面是一張支票,金額一千萬。
「這是什麼意思……」潔兒不可置信的瞪著支票看。
「意思是一切都結束了,對沈繼而言,劉光耀的願望或是孩子,都比我來得重要太多了。」喬安琳忍不住哭了出聲,淚如雨下。「不能生育的我,就什麼都不是了……」
既然如此,為什麼要對她那麼好?為什麼要在她耳邊昵喃細語?為什麼要與她耳鬢廝磨,聲聲句句愛她?
「不可能的!沈大哥很愛你,不然他不會……」
「很遺憾的,喬安琳只是個威脅。」姚明範再抽出另一張紙。
「威脅?」她眼前一片白霧,渾身顫抖著。
「你應該知道,沈繼是劉光耀一手培養的接班人,他奮斗了那麼久,卻可能因為你這個人的出現,奪去他所有的事業與世界。」姚明範從容不迫的說著殘忍話語。「如果沈繼不善待于你,他怎麼知道你是多大的威脅?」
「你在說什麼?沈大哥才不會那麼想!」潔兒急忙想為沈繼辯解。
喬安琳更快的握住她的手,淚流不止的搖搖頭。
這還不明顯嗎?一旦她不能生,沈繼就不要她了……
人生的現實面,她在百貨公司里,不是早就徹底上了一課嗎?
「那他不怕我現在奪回應該屬于我的一切?」咬著唇,她壓抑著哭泣的沖動問。
「契約上有載明,一旦你毀約,你一樣跟劉家毫無關系。」他將另一份文件推向她。「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沈先生還是希望你簽繼承放棄書。」
姚明範扣著皮箱,這是招險棋,他不知道這一切對喬安琳的打擊有多大,如果她能夠在盛怒之余簽下放棄書,就算保全了沈繼。
萬一沒有,就他們兩個之前的契約,還有場闢司可以打,孰勝孰負還是個未知數。
只見喬安琳沒有遲疑,立刻抄起筆,連內容都沒有看仔細,就在上面簽下自己的名字。
伴在面前的,是一張寫明她自願放棄劉光耀所有遺產繼承的紙張。
那是沈繼的絕情,美夢的蘇醒,讓她徹底清醒看清這個世界的東西。
姚明範在喜悅的同時,不由得狐疑的瞥了她一眼,他沒料到她會不做任何掙扎,就放棄數目龐大的遺產。
她所做的一切不都是為了錢嗎?
「還有這個,請幫我一起還給他。」喬安琳自手上拔下戒指,就擱在茶幾上。
那是枚三克拉的單鑽,內側刻著tonylovesjoyforever
原來他的forever,很短,只能繞手指一圈而已,一圈過後,什麼都變了。
沒關系,沒有了tonylovesforever,她還是快樂的joy,即使可能會難過一下下,但一定可以再回到那個快樂的自己的。
「我們走吧。」拉起潔兒,這里不該待了。
「我們要去哪里?」
「回家。」她鎮定的說,歸途的路就在眼前。
她就知道作夢不好……夢越美,醒來時便會越痛。
不安的幸福來自于不真實的構築,她怎麼會認為出身貧賤的自己,能夠得到偶像劇主角一樣的幸福生活呢?
這一切都是可笑的戲碼,過去不知遭遇多少次了,為什麼偏偏這一次被愛情蒙蔽了雙眼,什麼也看不清?!
「喬小姐,等等!」姚明範叫住了她,把桌上的支票連同信封遞上。
喬安琳瞪著那個信封,不斷告訴自己人要有志氣,應該把那張支票撕掉。但是……一千萬,可以對育幼院有多大的助益呢?說不定她賺一輩子,都無法獲得這筆巨款。
于是她一把抽過信封,交給潔和收好。
「當做是我陪他過夜的夜渡資吧。」這是打工,只是最後,她是出賣換取金錢。
握緊潔兒的手,她挺直腰桿往門口走去,臨出門前,瞥了姚明範一眼,扯下頸子上的鏈子,松手。
她什麼都不帶,孑然一身的來,也如此離開。
她只是到台北做了趟旅程,之後一切都會回到原點,她還是聖心的小喬,現在她要回家了。
門關了上,瓖滿鑽石的鏈墜落到地板上。
姚明範沒有錯過她臨走前,那絕望如深淵的眼眸。
現在的沈繼,應該是看著何穎昨天摟著虛弱的喬安琳的親昵照片,在書房痛苦的喝著酒吧?
身體不舒服的她,藉由何穎支撐,本來沒什麼,但看在為愛生妒的人眼里,絕對不會有這種解釋。
他將契約好整以暇的收好。
沈繼將保有光耀集團,喬安琳也得了她最想要的錢,大家都有好處,回到原點,大可以當做拐了個彎,各自重新開始。
只是……喬安琳只用一千萬就打發掉,是否太容易了?更令他在意的是,如果她是為了遺產而絕望,眸子里應該會有憤怒的火焰,為什麼他看見的是深不見底的絕望?
周管家端著托盤,上頭擺了一個簡單的三明治及一杯高濃度黑咖啡,往書房走去。
昨夜少爺又睡在書房,自從喬小姐離開後,他就拒絕回到自己的房里睡。
「少爺。」周管家走進書房里,看見沈繼躺在沙發上,滿臉都是胡碴。「起床吃點東西吧。」
「我不餓。」他吃力的坐起身,皺著眉心。
「您昨晚也沒吃多少,一直喝酒、很傷身體的。」把東西放上茶幾,他看了眼地上散落的照片。
沈繼煩燥的揮了揮手,明範說,何穎和小喬一直有在聯絡,何穎的離開只是一個幌子,小喬委托他幫何穎租房子,讓他暫住在台北,然後又說育幼院有急用,托明範轉告他,因此他先開了一張一千萬的支票給她。
然後,他們帶著一千萬的支票,離開了。
他無法置信,小喬就這樣決絕的走出他的生命。
她不是說對何穎的感覺只是兄妹,沒有讓她怦然心動的感覺?她不是才在自己懷中低喃他的名字,告訴他,他是她人生最美好的禮物嗎?
「少爺,已經好幾天了,你不打算去找喬小姐嗎?」周管家一一收拾那些照片。
「找她做什麼?」他先灌下咖啡,才長吐一口氣︰「一切都已經于事無補了。」
婚禮已經發布延期通知,無限期的拖下去,很多人就會明白其中的意思。
案親上星期突然發生痙攣,一度缺氧,呼吸中止,雖然最後用儀器把命救回來了,但是醫生已宣布腦死,父親不會再醒來了。
他很遺憾無法完成父親臨死前的願望,他只能找到喬安琳,卻不能真的留下劉家的血脈,也不能留下她的人跟她的心……
「明範這幾天沒來嗎?」自從硬撐著把子公司的危機解除後,他就拒絕見客了。
「都沒有。」
「我想到小喬……喬安琳的契約還在他手上…………」沈繼沉吟著,他該不該逼她履行契約?
為劉家留下血脈、使用人工受孕,完成父親的遺願,為父親了卻這一椿心事?
可他相當明白這只是藉口,他想要卑鄙無恥的事情,想要用契約逼她回來,把她一輩子綁在身邊。
但是這樣做,只是傷害彼此。
他沒有自信能撫養那個孩子,雖然那即將是他與小喬的孩子,但他不是因為愛而誕生在這個世界上的,要是他和親生父親一樣,失手打了他該怎麼辦?
因為他比誰都明白,現在他對喬安琳的恨,如同對她的愛一樣深吶!
「少爺想用那份契約做什麼呢?」周管家的聲音平和圓潤。「希望喬小姐回來履行承諾,為劉家留下孩子嗎?」
「不……已經不需要了。」他疲憊的抹了抹臉。「她現在再回來,只是讓人更加難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