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少爺,所以您根本沒想過用那份契約綁住喬小姐對吧?」
「從來沒有。」
從一開始就沒有,跟她解釋父親的願望時,他並不打算強迫她,如果她不答應,他也會如實的跟父親說。
當她答應時,他一則以喜,一則以憂,欣喜能完成父親的願望,但一方面又很擔心她答應得太過匆促,根本沒考慮到後果,因此他非常注意她的反應與心理狀態。
正因為如此,他不由得開始觀察,慢慢地,眼神就追逐著她,再也無法離開了。
當他意識到自己愛上喬安琳時,是相當興奮的,他樂見彼此的關系從契約一躍而成真實的情感交流,讓一切化為心甘情願的付出。
結果現在,他的付出使他了解了什麼叫做椎心刺骨的痛。
他煩躁、他瘋狂,看著那一張張照片,看著何穎如此親密的擁著他的女人,他就絲毫沒有理智可言。
他呼吸困難、夜不成眠,無法專心面對公事與私事,就連父親宣告腦死的當下,哀傷也比想像中淺得多,因為他花了絕大部分的心思去想著她跟何穎在做什麼。
沈繼知道再這樣下去不行,他必須放手,可是他做不到,他沒有辦法迅速平整心情!
「少爺,容我說句話。」周管家把一整疊照片放到茶幾上。「有時候眼見不一定為憑。」
緊皺著眉,他微側首看了周管家一眼。
「就我老人家的經驗,透過第三者傳遞訊息,總是容易有誤差,不管結果再糟,都應該要面對面談清楚。」
沈繼的手放了下來,緊皺眉心,對周管家的話細細思量。
這件變故發生得突然,他的情緒無法承擔並且措手不及,不過他的確沒有跟小喬直接接觸,一切都是透過明範告知的。
但她與何穎的曖昧、帶著一千萬跟戒指離開,沒有再回到這個屋子,連給她的手機都停話了,這些是鐵證啊,他需要再與她面對面談些什麼?
可是……明範為什麼會跟蹤何穎跟小喬?怎麼拿到這些照片的?
他忽然想明範對喬安琳的敵意,倏地離開沙發床,開始在房里來回踱步。他她像漏了什麼細節,但是拼湊不起來……不對,現在想這些都無意義,只要問自己一個清楚的問題——究竟要不要去找小喬說清楚!
橫豎都是一刀,他想要一個明明白白的作案。
「周管家,你覺得這件事還有轉環的余地嗎?」
「這就要看少爺的心態了,你是希望挽回一切,還是只要得到答案?」周管家眯著眼,站在門口,帶著永遠慈祥的笑容。「事情總不到說死的時候。」
沈繼深吸了一口氣,閉起眼,讓自己平靜,假裝喬安琳就在這間房間里,假裝她正在一旁翻著報紙,陪他辦公。
這樣他就能放空,屏除一切雜念,只想著自己要的東西。
「我想把小喬帶回身邊,她不是錯過也無所謂的女人。」睜眼時,他清醒多了。「如果她選擇何穎,我願意不再糾纏她。」
周管家只是和藹的一笑,像滿意他的決定似的,恭敬的行了個禮便離開。照自己想的去做吧!沈繼握緊雙拳,不管結果是好是壞,他都必須試一試。
反正他已經受傷了,不在乎再多割上個幾刀。
「少爺——少爺!」遠處,像是有人從樓梯上滾下來,尖叫的喊著他。他大步沖了出去,那是三樓傳來的驚呼聲,難道父親出事了?!
樓梯間掛著一個真的摔下來的女佣,她攀在扶欄上,一雙眼淚光閃閃。
「老爺他、他——」
「父親怎麼了?!」
「醒了!老爺他醒了!」女佣喜極而泣的說︰「他剛剛突然睜開眼楮,喊著你的名字!」
沈繼看著她,幾秒鐘後,欣喜的大笑出聲。
事情還不到說死的地步是嗎?
第十章
白色的長廊,明亮的燈光,象徵純潔的白色,在這棟建築物里,卻分隔著生與死。
其中一間高級病房,躺著瘦削且臉色蒼白的女人,她正含著笑,看著窗外的新生枝椏。
「瑪特琳,你為什麼不跟我們回育幼院去?」喬安琳沒好氣的坐在旁邊,顯得不耐煩。
「為什麼要回去?這里吃得好又住得好,而且醫生都會就近照顧。」瑪特琳修女微微一笑。
「因為這里很貴啊!看護費也貴得要死。」潔兒漂亮的削了顆隻果,切片給她吃,「小喬怕負擔不起。」
「這間病房是沈先生支付的,小喬擔心什麼?」瑪特琳毫不避諱的揚高音調。
喬安琳一听見沈這個字,就更心浮氣躁。
她跟潔兒回到育幼院時,才發現瑪特琳不見了,她老早就被接到貴族醫院的私人病房,做了好幾次化療,甚至還開過刀,切除掉癌細胞了!
沈繼一個字都沒跟她說,全都是偷偷作業,幾乎是她前腳上台北,他後腳這安排了一切。
事情還不只于此,他為每個孩子買了新衣服、新文具、新書包,甚至還派專人南下,讓失學的孩子們復學,九月份開學時,大家都順利入學了。除此之處,他用慈善晚會上捐出的兩百萬元開了一個專戶,每個月生的利息,讓育幼院當做生活費。
甚至請了人,每個星期至少煮兩天飯給孩子們吃,維持他們的飲食營養。潔兒早就知道這一切,但是沈繼交代她不能說,而她就是別人要刀不能說,她打死都不會開口的類型。
要不是瑪特琳自己告訴她,她根本不會曉得沈繼還希望重整育幼院,至于債務跟地權的問題,他也會找個時間處理妥當。
可那都不會是問題,她手上有一千萬,可以把債務還清的!
「瑪特琳,我們不需要靠沈繼,我能夠把債務還清,你就跟我們回去吧。」
「為什麼你好像很排斥沈先生?」瑪特琳看了一眼潔兒,奇怪的問︰「潔兒,你不是打電話回來說他們兩個要結婚了?」
「我不可能跟他結婚了!」像被踩到痛腳,喬安琳氣憤的跳下床。「我跟沈繼之間沒有任何,不要再提這件事!」
「小喬。」瑪特琳喊住了她。「如果不想跟沈繼有任何關系,你就不能用那一千萬。」
喬安琳不可思議的回首看著她,為什麼不能用?這是她賺來的吧?
「小喬說那是她應得的。」潔兒低下了頭。
「你回來後,把整間育幼院搞得烏煙瘴氣,不準大家穿沈繼送的衣服,把煮飯的人趕跑,現在又要我回家住,還要拒絕他的捐款?」瑪特琳的口吻嚴厲極了,「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動那張一千萬的支票?那一樣是沈繼給的不是嗎?」
「那是我的!」喬安琳忍無可忍的靠近床邊,朝她咆哮︰「我全不回兩百億,難道不能拿夜渡資嗎?這不能當成我陪他上床的費用嗎?」
一道巴掌火辣的刮過她的臉頰,瑪特琳使盡了全身的力量,狠狠揮下那痛心的一掌,喬安琳被打得吃驚又踉蹌,完全無法接受的以挑釁眼神瞪視她。
「你怎麼能說出那種話,又為什麼要如此自貶身價?」瑪特琳氣得坐了起身,「回去後,立刻到天父的面前懺悔!」
「為什麼要?天父從沒有為我們做過什麼!」她歇斯底里的大吼起來。「我們拚命祈禱,一樣挨餓受凍,小芝發高燒時,我們什麼都祈禱了,還是只能看著她死!」
「小喬!」潔兒嚇得站起來,她不該說那樣的話,瑪特琳會傷心的!
「潔兒一天到晚祈禱可以找到扔掉她的父母,可以跟電視上演的一樣被有錢人家找回去,可以嫁給有錢的白馬王子,結果呢?我祈禱瑪特琳的病可以好,希望大家三餐可以溫飽,結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