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魂使的債主 第4頁

聞言,駕駛座上的男人冷笑了聲,發動引擎,踩下油門離開了現場。

「誰教你什麼不扮,偏偏要扮瞎子,你扮瘸子不行嗎?」

「不,阿渡,你想得太簡單了。」邊說著,墨殤從口袋里拿出一柄發釵,熟練地將長發盤了起來,繼續道︰「你也知道那個人,神經質、疑心病重,如果我不裝瞎的話,第一,他才不會那麼輕易讓我進門;第二,他會整晚跟我干瞪眼,直到我踏出了大門,他才會乖乖上床睡覺。這樣我還當什麼睡眠治療師呀?」

「唉,干麼那麼麻煩?」阿渡打了個呵欠,覺得這女人簡直沒事找事做,「你直接誘惑他、叫他乖乖把東西拿出來交換不就好了?何必搞得那麼麻煩,又要裝瞎、還得賣乖,反正媚惑男人這種事,本來就是你們狐狸精的專長吧?」

「呸,什麼狐狸精?老娘是狐妖!是狐妖!」

「哎呀,都一樣啦,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就好了嘛。」

「而且我才不干那種事。」

「啊?為什麼不?」身為狐妖若不施媚的話,那豈不殘廢了嗎?

「就是不要。」

「所以我問你為什麼啊?」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呿,」阿渡暗啐了聲,「你一定是因為無聊的自尊心作祟,才不肯施展媚術,對不對?」

「隨你怎麼想。」墨殤撇開臉,望向車窗外。

「少來,一定被我說中了。」阿渡挑了挑眉,略顯得意。隨後,他又問︰「所以呢?終于再跟他面對面,有什麼感覺嗎?」

听了,墨殤回過頭來,白了他一眼,彷佛對方說了什麼蠢話。「你覺得呢?我能有什麼感覺?」

阿渡這才意會過來,「啊、對哦,之前我听他們提過,你已經——」沒能說完的話,在這個封閉的空間里淡去。

墨殤揚起了一抹假笑。

是呀,她已經沒有所謂的感覺了,早在很久很久很久之前,她就將人類獨有的七情六欲交給了小路保管。

當個人太辛苦了,一生都要受到七情六欲所束縛。

反正她本來就是一只逍遙自在的狐妖,只管吃喝拉撒就好;即便後來在地府當了勾魂使者,這差事沒了喜怒哀樂倒也挺適合。

于是,她心想,既然抹不去那段蝕骨穿心的記憶,那麼,她就讓小路取走她的七情六欲好了。

「你真不後悔?」

「絕不。」

「我這一拿,說白了,你失去的是你好不容易修來的人性,你真要我這麼做?」

「是。」

「好,就依你吧。」

就這樣,她再也沒有所謂的感覺了。

問她後悔過嗎?其實沒有,幾百年來,她從未後悔,反而過得逍遙自在、無拘無束。

她空有記憶,而那些記憶卻無法傷她分毫。

因為她早已不知心碎的滋味。

第2章(1)

一夜無夢,安穩好眠,這一躺,躺足了八小時。

沐向在七點多的時候醒來,他眨了眨眼,一時之間還搞不清楚狀況,若非窗外天色大白,他肯定以為自己只是閉目小憩而已。

坦白說,他很驚訝。他向來淺眠、夢多,稍有驚擾就會清醒過來,所以,其實他的連續睡眠時間通常不會超過四小時。

好吧,那女人成功引起了他的好奇心,她要不是真有兩把刷子的話,那便是對他下了迷藥……

對了,她人呢?意識到她不在房內,他翻開棉被、坐起身子,這才發現自己還打著赤膊。

冰涼的空氣瞬間襲來,他不禁打了個寒顫。雙手搓了搓手臂,他突然想起,昨夜同樣是打著赤膊躺在床上,他竟一點也不覺得冷,反而睡得安安穩穩、甚至需要別人替他掩上被子。

敝哉,那女人到底對他施了什麼魔法?

他不是沒試過推拿按摩,也試過所謂的精油療法,只是那些治療往往未見成效,倒是先惹來了一堆桃花。

沐向很清楚自己擁有著什麼樣的外表,他是個百分之百的男人,卻有著一副精致細膩的絕美五官,常有女人倒追他,絲毫不知矜持為何物。

同樣的戲碼一再上演,終于,他再也受不了了,按摩師也好、芳療師也罷、還是什麼指壓推拿師,凡是女人,他一律拒于門外。

若非名片上的姓名誤導了他,他不可能乖乖接受萬秋燁的安排;也幸好她是個盲人,難以垂涎他這副皮相,他才破例讓個陌生女子——

不對,這麼說也很奇怪,彷佛是在可惜著她所失去的雙眼……

思及此,他甩甩頭,甩去了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下了床隨手拿件衣服套上,步出房間。

「莫小姐?」他試探性地呼喚了聲,「莫小姐?你還在嗎?」

回應他的,卻是已經前來上班的管家。「沐先生,您早。」

「你看見莫小姐了嗎?」

「抱歉,沒有。我一早來,莫小姐就已經不在了。」

他皺起眉,有些無所適從。她居然就這樣走了他甚至連治療費該怎麼支付都還沒問個仔細。

可是,轉念想想,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吧?她雙眼全盲,即使想留下字條也辦不到。

他忍不住嗤笑了聲,訝異自己竟會介懷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

突然,電話響起,管家自動自發地轉身前去接听,應答了幾句之後,他掛上了話筒,道︰「沐先生,助理在樓下等您了。」

沐向只是點點頭,表示明白,轉身走回臥房里,盥洗更衣,卻在房門前多佇立了幾秒。

「錦明。」那是管家的名字。「你……這兩天幫我送洗衣物的時候,有沒有發現一張治療師的名片?」

「您是指莫小姐的名片?」

「是。」當時他沒放在心上,也不記得名片是被自己塞去哪兒。

「有,我幫您收妥在抽屜里,需要我去幫您拿過來嗎?」

「不用了,」他穿上了西裝外套,拉整鋪平,也順手微調領帶的位置,「今天找個時間聯絡她,請她今晚再過來一趟。」

「沒問題。」

「那就麻煩你。」語畢,接過管家手上的公事包之後,沐向套上那雙擦得晶亮的皮鞋,出門了。

沐向三十歲不到,才剛滿二十九。

然而,在他二十七歲的時候便已經當上了立法委員,是個前途備受矚目的年輕政治家。

他來自一個標準的政治家庭,爺爺、父親皆是知名的政治家,他是獨子,于是在耳濡目染之下,他也走上了政治之路。

但是,他跟別的政治人物不太一樣,他不愛上鏡頭、討厭應付媒體,從小到大,在他的記憶中,父親經常成為媒體記者包圍的對象,相對的他的生活也毫無隱私可言,就連他選擇女友的標準,媒體都能大作文章。

所以,當年他一考上大學,二話不說火速搬出去獨住,意圖擺月兌家族盛名所帶來的困擾。

但命運就是這麼奇妙,對國家政策的不滿、對惡法的抵制、對時下政治人物的失望,這些,都讓他重新思考了「何謂政治」這個問題,也讓他重新審視了政治人物的使命。

于是他懷抱著野心,終究還是隨著父親的腳步,踏入政壇。

只不過,他那俊美到不可思議的外表,在他從政的路上既是助力,也是阻力。無庸置疑的,外貌吃香絕對有加分的作用,可是對于競爭對手來說,這就變成了很好發揮的題材。

像是暗諷他是小白臉啦、嘲笑他只能吸收女性選票啦等等,總之,除了人身攻擊之外,對手也拿不出什麼有效的戰術了,最近還听說,民間出現了一個專屬他的臉書粉絲團。

粉絲團的內容不倫不類。對于他的政績只字未提,倒是討論了許多關于他的發型、他的品味、他的身材、他的一顰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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