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知道,總會有這一天。」他眼眸似玻璃,冷而脆弱,聲音很輕。「總有一天,你會在乎某個男人更勝過我,會對他百依百順,會因為他,把我拋棄在一旁。」
「我不是要拋棄你,只是——」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終于找到這個比任何人都重要的人,你的Mr。Right。」他微笑,眼眸回溫,還是那樣溫柔地看著她。「我為你高興,真的。」
但她不高興,一點都不高興,他心碎的眼神讓她心痛,可她又能做什麼?挽留他,造成三角局面?
「替我轉告他,他想太多了,我從沒期待我們之間會發生什麼。」他說謊。「我只是想陪著你……」偷一點她的笑語,偷一點她的眸光,安在心頭珍貴收藏,而今連這樣隱密的幸福,都不再被允許。
終于有個男人超越了他的地位,他無法再賴在她身邊,幻想她終于愛上他的奇跡出現。
他的心這樣痛,但即使到了此刻,他還是舍不得對她不溫柔。
他只說︰「抱歉,我突然想到手上還有個緊急的案子要處理,先走一步。」他拿起賬單,直趨櫃台結賬,走了。
第5章(1)
陶雨陽回到工作室,照常忙碌,見客戶、處理案子、交代助理,沒人看出他剛經歷了失戀的打擊,只覺得平日親切的上司,似乎少了點笑容。
下班後,他不想回家,開車亂逛,看見一家Pub,他停車入內。
他點了酒,坐在吧台邊喝,酒保想和他搭汕,他沒回話,打扮妖嬌入時的美女在他旁邊欲走還留,他沒理會。
他只覺得,這Pub真吵,人太多,空氣太悶,舞曲放得太大聲,他一向只在「晶」小酌,在沙發上隨興地或坐或躺,玻璃杯裝著紅酒,辛純恩向他解說酒的年份、產地,她的嗓音如碎冰敲擊玻璃杯那樣悅耳,他們閑聊、品酒、看來去的客人,那是類似老夫妻的溫馨情調……今後再也不會有了。
他打電話給陸毅,找他來陪喝酒,陸毅立即答應,十分鐘內趕到。
這時陶雨陽已醉得眼楮朦朧,差點認不出陸毅,他向好友招手,渾然不覺有個美艷女人像狼見著肥美的肉,猛往他身邊挨。
陸毅走過去,一把將女人推開,警告︰「離我的男人遠一點。」
女人瞠目,低咒︰「媽的,原來是gay……」她扭頭就走。
「什麼你的男人?」陶雨陽笑了。「你老是亂講話,大學時代被誤解是同志還不夠嗎?」
「管他的,趕女人就得用這一招,立即見效。」陸毅看著他面前的幾個空酒杯。「你喝了多少?」
「不記得了。今晚我請客,你要喝多少都我買單。」陶雨陽向酒保道︰「兩杯威士忌,不加冰。」
陸毅皺眉。「純恩打電話給我,說了你們今天在餐廳的事。」
難怪看他喝醉也不詫異。「她說了什麼?」
「她說她有一陣子不會和你見面了,請我有時間多陪你。」
「就這樣?」
「她沒說太多,但是听得出來,她覺得她沒把事情處理好,讓你難過,她很愧疚。」
「也不是處理不好,她只是說她誼該說的。」只是听在他耳中,很受傷。
陸毅安慰地拍拍好友肩膀。「你也看很多她甩男人的例子了,去年有個蠢蛋跑到店里鬧,哭著下跪,她報警趕人。前年有人為她自殺,躺在醫院,她也沒去探望一下。」
「那人太偏激,他死纏著純恩,打電話騷擾她,她是受害者,去探病會走不出病房。」他忍不住為她辯解。
「我知道,我是舉例,你看她對旁人這麼冷淡,對你算是很重視了……」
「嚴格來說,我不是她男友,她也不是甩掉我。」
「反正,我的重點是,往好處看,她是在乎你的,才會擔心你的反應。看開一點吧,有時候我們就是無法成為她要的那個人,你不是前幾天才說過,她要是有認真的對象,你會祝福她?」
這話好狠,一刀入心。陶雨陽澀聲道︰「用說的總是容易,要做到很難。」原本他還在期望她來找他,說她收回下午那些話,說他們依然像從前那樣……隨著時間越來越晚,希望越來越渺茫。
他身體醉了,意識卻清楚,胸腔里的痛,酒精淹沒不了。他端起酒保送上的威士忌,陸毅卻不動。「你不喝嗎?」
「我心情不好時才喝酒,今晚的傷心人不是我。」陸毅把酒杯推給他。「你喝吧,高興喝到掛也行,我會保持清醒,送你回家。」
陶雨陽笑了,笑得有點淒涼,喃喃道︰「你真夠義氣……」
辛純恩覺得自己做了該做的事,心情卻很沉重。
江裕很滿意她和陶雨陽把話說清楚,這兩天對她加倍殷勤體貼,卻讓她更落落寡歡。傷了老朋友的心,她很不安,偏偏又在最後關頭察覺自己對他動了情。
她對江裕很認真,但那瞬間的心動無法抹滅,困擾著她。
真愛應當經得起考驗,不受誘惑,不易動搖,可是一想到陶雨陽,對江裕那些很確定的感覺,突然都變得不確定。
她心煩意亂,充滿罪惡感,決定找好友——大學時代的學妹羅妙靖傾訴,兩人在周末相約見面。
新婚不久、有孕在身的羅妙靖要采購家庭用品,兩人上大賣場,辛純恩推著推車,邊走邊將這幾天的煩惱都說了。
「我都有男朋友了,還三心兩意,好像背叛他似的。」辛純恩很沮喪。
「你會這麼煩惱,就代表你對陶學長的感情很深。」羅妙靖認識陶雨陽,也很清楚兩人非比尋常的友情。
「我覺得我是太震驚了,心情很亂,我一直以為自己當他是朋友……」
「我倒覺得,像陶學長這麼優的男人,你都不動心,才是詭異。」
「有什麼詭異?你老公也很優,我就沒動心。」
「這不同啊,疆臣很早就和我在一起,你才不會對名草有主的男人感興趣。」提起新婚丈夫,羅妙靖滿臉甜蜜,又隨即正色。「你和陶學長這麼要好,表示你對他有一定的好感,都沒想過和他交往嗎?」
辛純恩搖頭。「沒有。我曾經有過很要好的男性朋友,他像哥哥一樣照顧我,後來我們在一起,感覺整個不對了,沒多久就分手,結果兩人心里都有疙瘩,怎樣都回不去那種朋友的相處。所以後來再認識雨陽,我不敢想太多,怕自己的感覺又是錯的……」
「你擔心錯把友誼當愛情,最後發現是把愛情當友誼,錯得離譜。可是你之前有交過幾個男友,也是從朋友變成情人,為什麼對陶學長就是不行?」
「那是對方原本就想追我,刻意打入我的交友圈,跟雨陽不同。你想象看看,你有個家,不管你在外面遭受多少打擊、多少困難,你都能回到家里尋找安慰,你願意失去這個唯一的避風港嗎?雨陽對我來說,就是這種獨一無二的存在。」
「很好呀!這听起來就像天生一對,絕配。」
「我倒覺得听起來像不成功便成仁,變成愛人之後要是撕破臉分手,這個避風港再也回不來了。」她禁不起這種豪賭。辛純恩黯然道︰「何況我有男友了,交往了就有責任,有這種出軌的感覺,就是不對。」
「好,那你趕快忘了陶學長,好好和江先生交往,交往一路順風直到結婚,然後在婚後某一天,你忽然發現你愛的原來還是陶學長……」羅妙靖眨眨眼。「這也算是很有責任感的表現呢?」
「你想太遠,還只是交往階段而已。」辛純恩听得頭皮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