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看電影去。」他親她一記,沒留意她眼底的失望。「我去開車。」
「我去換衣服。」陶青岑輕道,轉身上樓。
他只字不提,或許是覺得舊事沒必要說,或許他和白于紫不歡而散,不想踫觸舊傷口,至少他的眼神坦蕩,不像做了虧心事,她決定相信他。
她忽然想,愛情就像讀安客的靈異小說,看多了鬼影幢幢,人就草木皆兵,發現一點征兆便心驚膽戰,懷疑有人要來破壞,最後發現全是自己嚇自己。
她決定相信自己也相信他,不讓無中生有的猜疑破壞剛萌芽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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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接下來幾天,陶青岑果真嘗到草木皆兵的不安感。
白于紫每天都來夏家,和夏景泫關在書房里討論。她送點心茶水上去,常在門外就听見夏景泫爽朗的笑聲。
來開門的通常是白于紫,她會展現無懈可擊的美麗笑容,歉然道︰「不好意思,老是麻煩你。」
如此親切誠懇的表情,即使懷疑她意圖不軌,陶青岑也很難討厭她,她慷慨地送她新書,為她簽名,甚至主動到廚房幫忙。
夏景泫見了,開玩笑道︰「你是客人,廚房的事交給她就好。」然後便拉著白于紫出去。
陶青岑听見他們在客廳里談笑,而她獨自留在廚房,面對待處理烹調的一堆菜,強烈的委屈涌上來。
她頭一次發現,身為男友的管家是這麼可惡的事,听他和前女友聊天,她還得秉持一貫的敬業精神,做飯給他們吃。
幸好,夏景泫也知道自己處置不當,當晚向她道歉。
「對不起,我不該讓你一個人待在廚房,還說那種話。」他們坐在沙發上,他摟住她肩頭低語。「平心而論,于紫是客人,讓她幫忙不是待客之道,這是禮貌——不過,這些話你听過之後可以馬上忘掉。」
他一副懺悔表情。「總之是我不對,要也是你陪客人,由我下廚,可是我煮的菜實在太糟糕,君士坦丁都不屑吃,只好委屈你了。」
應和他似的,拉布拉多犬吠了一聲。
一人一狗的配合逗笑了陶青岑,她稍稍釋懷。「白小姐每天都來,你們到底在談什麼?」
「我決定加入她節目的幕後智囊團,這兩天都在討論節目的走向。」和前輩修好、白于紫的強力邀請都是其次,主要是這節目和他一直以來的理念相同,他才會同意協助。
「你有制作電視節目的相關經驗嗎?為什麼她會找上你?」
「呃……其實我懂得不多,主要是老朋友之間互相幫忙,她參考的是我身為作家的意見。」這是實話,他是曾參與連續劇拍攝,但實務方面完全不懂。他沒說謊,卻感到不安。
陶青岑緩緩仰眸,凝視他,澄澈眼光讓他肩頭猶如有萬斤重的壓力。
「白小姐知道你是作家,所以她知道你的筆名嘍?」
「……嗯,她知道。」
她不再說話,靜靜看他。
他知道她在等什麼——等他親口招認。他潤了潤干燥的唇。「我和她是鄰居,從小都在她爺爺的指導下練習寫作,後來我們開始投稿到報章雜志,她才會知道我的筆名。」
「你還是不肯告訴我嗎?」前女友都知道了,為何至今仍對她隱瞞?她感覺受傷,他甚至不曾對她坦承他和白于紫的過去。
「不是不肯,是我……沒有準備好。」夏景泫懊惱。「你絕對听過我的筆名,但,我做過……不太好的事,你知道了一定會生氣,再給我一點時間做心理建設,我保證會告訴你,先別逼問我。」他求饒似地嘆息。「我在乎你,我真的很怕你討厭我……」
對,他怕,他敢和一干文壇前輩唱反調,卻怕她生氣,她是他的知音,他卻對她做了無聊的惡作劇,他越想越覺得幼稚又丟臉,還在苦思賠罪的方法。
陶青岑不語,明知他在哄她,可因為那句他在乎她,她便心軟了。
愛情讓她敏銳,洞悉所有的不對勁,她相信他對她的心意,但她阻止不了不愉快的感覺——白于紫知道某些她不知道的關于他的事。
愛情,很小心眼,一粒沙都容不下。
她輕聲道︰「今晚網路投票要結束了,如果沒意外,我應該是第一名。」
「嗯,恭喜。」換言之,他做最後決定的時刻也越來越近。「明天早上我有事出門,下午會有兩位作家過來加入我們的討論。等我這陣子忙完,我們再去看電影。」
這幾天他是冷落她了,只能說時機太巧,他剛找回從前的熱情,馬上就有讓他大展身手的機會,他滿腦子都是精彩的點子,他渴望制作和他的書同樣引人人勝的節目,讓許多人愛上它,尤其是她。
他希望她對這節目能如對他的書同樣熱哀,他期待她看了之後有滿腔想法對他滔滔訴說,他要給她一般男人無法給她的精神饗宴。他沒有太多時間經營愛情,愛情卻在驅使他為她而努力。
陶青岑僅是淡淡一笑。「再說吧。」
第七章
夏景泫隔天一早出門,出門前他告訴陶青岑,他約了兩位作家朋友見面,傍晚時刻白于紫會帶他們過來。
這表示她要到下午才會見到白于紫。陶青岑心情愉快,上市場買了材料回來包水餃,一面看新聞。氣象報告說前幾天生成的台風轉了向,移動迅速,可能直撲台灣。
到了十一點,門鈴聲響起。她以為夏景泫回來了,興匆匆地去開門。
一開門,卻是白于紫帶著兩個陌生的中年男子。白于紫道︰「午安,陶小姐,我帶朋友過來,景泫應該先告訴你了吧?」
「我以為你們下午才會來……」陶青岑措手不及,傻傻地站著被介紹。
兩個男人一是作家,一是詩人,都在文壇享有盛名,當白于紫介紹她是夏景泫的管家女友,兩人表情都閃過詫異。陶青岑猜得出他們的想法——從作家到管家,夏景泫的品味落差可不小。在光鮮亮麗的前女友身邊,她穿著沾面粉的圍裙,像優雅的貓和土里土氣的田鼠。
白于紫還帶來一鍋酸辣湯,走進廚房。「因為他們想早點過來,我來不及通知你,就直接帶他們來了,你不介意吧?」
介意又能如何?陶青岑跟進廚房。「酸辣湯讓我處理就好。」
「我來吧,我和景泫這麼熟,也算是半個主人,偶爾幫忙煮個酸辣湯面也沒什麼,還是你嫌我笨手笨腳,不想讓我進你的地盤?」
「當然不是,你是客人,不應該讓你幫忙,他……也是這樣交代我。」
「我不介意就好啦,唉,我就只有酸辣湯一樣讓景泫稱贊,你也知道他在吃的方面有多難伺候,我只是心血來潮想做給他吃,沒別的意思,你別亂想。」
「我知道。」感覺好像被踩一腳,卻不能喊痛。
白于紫翻櫃子找面條。「我和他只能談些文章的事,他說我們在理念和工作上是好夥伴,可是你才能貼近他的生活,我很羨慕你,手藝這麼好,抓得住他的胃。」
「我也很羨慕你,可以和他談好多文學的事。」這是真心話,無奈她駑鈍,大概只能听他說,無法像白于紫一般與他有來有往地討論。
「也沒什麼好羨慕的,聰明的女人會給男人壓力,很多時候,男人寧可要個百依百順的平凡女人,而不是太有想法的女人。」
陶青岑很不想對號入座,但白于紫的態度直指她就足因為百依百順,才讓夏景泫著迷。她淡淡道︰「我不覺得他會那麼沒肚量,他很聰明,很清楚自己要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