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幫忙嗎?」她放下公事包,也卷起了襯衫袖子。
「時薪一百,麻煩幫我清點這堆東西。」文佩芸從手上一疊紙張中抽了一部分給她。
二話不說,她立即月兌掉高跟鞋,打赤腳跳進這團混亂中。
多了個人手幫忙,在一小時內,兩人聯手搞定了貨品清點,又花了點時間整理,趕在八點前,終于能帶著便當回到四樓的租屋處,放松地在客廳坐下,享用晚餐。
「好久沒幫你整理了,好懷念哦,」鐘欣怡一臉重溫舊夢的幸福感嘆。
「要不是妹瑤嫁出去了,哪輪得到你。」文佩芸打開便當,便狼吞虎咽起來。她嘴中塞滿飯,沒什麼形象地對著好友道。「對了,你最近沒約會?都那麼早回來。」
「哦,我和錢貫杰分手了。」
口中的飯差點噴出來,文佩芸咳了幾聲。
「咳……他昨天不是還打電話給你?」當時她就在一旁,明明听他們的對話很正常呀,怎麼才過了一個晚上就分手了?!
「我們很久前就分手了哦。」她睇了她一眼。「只交往了五天。」破了她歷任男友任期的最短紀錄。
「為什麼?!」文佩芸非常訝異。「你不是很喜歡他?」
「是滿欣賞的啦。」鐘欣怡唇上抵了根筷子,狀似思考。「可是交往是兩個人的事,喜歡也不一定適合。」
她也沒料到自己會那麼快就被甩掉。
「五天耶,這樣就知道一定不適合?」她無法接受。
「我也很感嘆呀。」鐘欣怡一臉無辜地聳聳肩。「我們當朋友好像還可以,當情人就不太對勁。」
她感受得到他曾經嘗試努力,表面上看起來她被動了點,但實際上,她對于他想知道的問題及想法,幾乎照單全收地據實回答,反過來,卻無法從他口中探得任何個人情緒。
他不信任她,他們間的「互相」無法建立。
「我覺得他這里有一座好高好高的牆。」她指指自己胸口,又夸弧地將拿了筷子的那只手高舉過頭。「隔在我們中間。」
看了好友的舉動,文佩芸神情倏地認真的把手上的便當放下。
「欣怡,你老實說,你是不是不想和他分手?」
她將高舉的手放下,筷子又回到唇上。平時無動于衷的平穩表情,在沉默幾秒後,抑郁幾分。
「只是覺得有點可惜吧。」
可惜?那就是不想。「為什麼不跟他協議再多交往幾天?」
「他不開心。」望向好友,她緩緩拉扯唇角。「交往讓他有壓力。」
「他告訴你的?」
鐘欣怡搖頭。「沒交往時,有問題他會直接問,交往後,他很多話都不說了。」變得像是不想講,又像不敢問。
但他表現出來的態度卻又像是期待,想從她這得到回應和答案,只是少了語言的引導,她不知道自己該做出什麼反應,才符合他的期待。
分手那天,他看起來很緊繃,也很失望。
第一次見到總是無憂無慮的好友露出這種失落神情,文佩芸擔憂地望著她。
鐘欣怡陷入沉思。
「佩芸,我是不是太遲鈍、太被動了?」她知道他期待,如他願的丟去一、兩句試探,沒反應便不勉強,但他是不是在期待她更主動一點、更堅持一點,把他從那道牆後拉出來呢?
都已經分手那麼久了,她才想到要思考這問題。
「你、不、是!」文佩芸斬釘截鐵的駁斥她的說法。「你有自己的習慣和想法,不能因為雙方無法契合,就斷定是另一方的錯。」欣怡的純粹是上天賜與的禮物,她不是不懂人情世故,只是習慣用簡單的方法看待事物。
這種美好的個人待質,不需要為了迎合別人而改變。
「嗯……我們或許可以互相配合一點呀……」鐘欣怡咬著筷子,沉吟一會兒,再度聳肩。「不過都分手了。」不只來不及動作,現在想這個也太遲了。
她又重重吁了口氣,抑郁的臉蛋,終于被淺淺的笑容取代。
「好~沒事了!」握拳,給自己一個加油打氣,她笑著拿起便當繼續進食。
看著她的笑容,文佩芸卻無法跟著笑。她蹙眉擔憂。
「欣怡,如果放不下,就去追回來,不要有遺憾。」難得遇上心動的對象,沒嘗試就放棄,等于白白放機會溜走。
幸福得要去爭取。
鐘欣怡聞言,舉筷的手停在半空,視線緩緩往前瞟。
「可是,如果這舉動會害對方難受,我還要去做嗎?」
文佩芸被問住了,怔愣,回答不出來。
第6章(1)
歷時一個半月的協調、制造、調整、修改,杰訊與艾寶的合作案進入尾聲。
要將機器交件給威遠驗收的這天,杰訊請艾寶這方派出代表解說,錢貫杰以工程師的身分來到杰訊開會。
這已經是他第三度來到杰訊。他的每次出現都會造成一股不小的騷動,尤其是在女性員工間。
杰訊平時陽盛陰衰,公司里的男性佔了七成比例,其中當然也是有外型不錯的英俊才子。
但這行業就算外型不俗的,打扮也都中規中矩,像錢貫杰這樣一身名牌,舉手投足都像個發光體的花美男卻前所未見。從他第一次出現,一群女性知曉和這位花美男接洽的窗口是鐘欣怡後,羨慕和妒忌的言語及目光,便未曾從鐘欣怡周遭消失過。
她本人倒是如入定老僧,對一切閑言閑語全充耳不聞。
錢貫杰對她的這項功力,也從一開始的為她不平,到後來倍感佩服。
本人都不痛不癢了,他也沒必要替她喊痛喊燒。
照慣例的,這天錢貫杰來到杰訊後,第一站就先來到鐘欣怡的辦公室。
他敲門,得到回應後自行入內。
「小呆。」
鐘欣怡手上拿著列印出的資料正在研讀,隨意應了他一聲,要他隨便找位置坐後便不理會他。
錢貫杰自行清空一張椅子。他今日是來參加會議,並提前來到,現在是她的工作時間,他尊重的沒去叨擾,只坐在位子上,自行翻閱身邊的書本打發時間。
苞這小呆瓜相處久了,他也逐漸熟悉她的行為模式,少了一開始的試探找碴,在她身旁,也能自在放松了。
看了一會手上的機械書籍,他抬頭,望向那埋首在堆滿紙筆和檔案夾的女人。
她一手掀著紙張,一手撐額靠在桌上,嘴上念念有詞地研讀手上資料。
這是他後來發現的,原來這小呆瓜在工作時會自言自語,她這怪癖,有間獨立辦公室也好,否則難保他人不會受她影響。
突然,他發現她撐著額頭的手越漸傾斜,另一只原本抓著紙張的手也悄俏移至桌下,她的腰更彎了,看資料看到整個人快趴到桌上。
他發覺不對勁。
「小呆。」他將書闔上,叫喚。
聞聲,鐘欣怡將頭抬起四十五度角。「嗯?」
他見到她臉上不自然的蒼白。
「你生病嗎?」領教過她對痛覺的遲鈍,他眉心蹙攏,起身朝她走近。
「沒有呀。」她回答的聲音听起來很正常。
「沒有你干麼這種怪姿勢?」
「哦,我生理期。」
女人的生理期若折騰起來,恐怕比生病還難受。听說每個女人的癥狀不一,錢貫杰沒辦法猜測她的身體情況。
他來到辦公桌前,身子前傾,雙手倚在桌上,審視她。「肚子會痛嗎?要不要吃止痛藥?」
「還好,只是悶悶的,全身有點無力,想睡覺。明後天就沒事了。」
「你確定?」他揚眉。
「當然。」好歹這癥狀經歷了十多年之久,她早已經驗老到。
他對她的保證存疑。
「快開會了,你確定你等等不會在會議上昏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