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真的什麼都不記得?」莫安華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壓個頭破血流比較符合邏輯,怎麼會頭殼沒壞,腦子卻壞了?
可要說「壞了」又好像不到那程度,至少他的皇室派頭還是在,習慣性的命令態度也沒改變。
「是,那天……那天很晚的時候,皇,皇上悄悄來了。」麗月一臉不安,「婢子當時睡在小榻上,可見了蘭月身上的口子,心里怕得厲害,根本睡不著,太妃一開口,婢子就全醒了,太妃說‘求皇上作主,抓住這惡人’,接著就有個男人道︰‘看來文丞是快查到囤糧之人了’,然後是五王爺,聲音听起來非常惱怒的說︰‘皇兄,不管怎麼樣,這件事情我都要管,居然殺入親王府,若不是下人堪用,只怕是再也無法見到文丞,臣弟一定要讓那群奸商付出代價’,婢、婢子沒听過皇上的聲音,可是太妃跟五王爺的聲音卻是認得的。」
能當親王的大丫頭,除了人精,還得聰明,麗月說的就算有所出入,但也八九不離十了,莫安華很清楚,皇上說話的確很少超過一句,而五王爺也的確廢話很多。
又是囤糧問題,明明是兼掌刑部,怎麼會搞到要查糧,糧部不是五王爺要管的事情嗎,還是說五王爺太菜了,搞不定,所以皇上才讓賀文丞辦這件事情?
這樣想來也是可能,五王爺真是沒一點能力,要說優點,就是人挺好,重手足之情——三王爺之前出包,就是靠著五王爺力保,這才活下一條血脈。
先皇駕崩後,幾位王爺紛紛跟太後請恩典,接母親出宮奉養,太後有的準,有的不準,文親王的母親許婉妃屬于準的,三王爺的母親鐘可容屬于不準的,于是三王爺一月兩日入宮探視母親,原本是孝行,可沒想到居然跟個剛剛升上的小盎貴搞上了,讓皇後抓奸在床,百口莫辯。
小盎貴很好搞定,由皇後依照律法處死,一親之內全數入獄,二親之內不得科考,有官位者拔官。
至于三王爺,皇帝想都沒想就說女子淨身出府,男子無論大小皆發配蠻荒煙瘴之地。
皇帝在氣頭上,這種時候,整朝只有一位勇士站出來,那就是五王爺,說自己兒子少,希望府上人丁旺一點,想收養三王爺剛剛出生的那個兒子。
皇帝臉很臭的沉默許久,準了。
莫安華听到此事時,真覺得五王爺人好,只是人好通常就辦不了什麼事情,譬如說他執掌糧部,發現糧食價位出問題已經是他能力的極限了,要解決卻是沒辦法,這也就是為什麼賀文丞明明兼掌刑部,卻要抓囤糧犯人。
「皇上都知道了,京城只怕沸沸揚揚了吧。」
「那倒是沒有,太妃一開始就下令不能外傳,皇上離去前也交代了要封鎖消息,那日在盈庭院的人都被帶去西郊莊子上了,葭月跟蘭月就在二進的里間養身體,太醫跟醫娘都是宮中人,想必信得過。」
莫安華沉吟了一下,「我知道了,康嬤嬤,帶端月麗月下去休息吧。」
兩人下去後,張嬤嬤端了燕窩進來,笑說︰「小姐晚飯沒吃,先墊墊肚子,老奴去催催廚房。」
「唉,不用了,現在給我龍肉也吃不下。」莫安華掀起素瓷碗蓋,一下把燕窩喝得干淨,「張嬤嬤,我們家在馨州還有沒有莊子?」
張嬤嬤是莫安華的女乃娘,對這個一手帶大的小姐自然很了解,唉呦一聲,「小姐,王爺來馨州是為了親近小姐,可不是為了住進閑雅別院,姑娘要搬了,只怕太妃那邊不好交代。」
「我又不打算回王府,除非她有本事來馨州,不然我一輩子不用交代。」
張嬤嬤勸道︰「姑娘啊,無論如何您都已經嫁給文親王了,這關系這輩子是斬不斷的,嬤嬤自然知道你委屈,也知道文親王實在過分,可是既然已成夫妻,生氣畢竟不是長久之計,不如趁這機會跟王爺重修舊好,或許遠離京城能懷上孩子也未可知。」
莫安華不以為然,「嬤嬤,第一,我們沒好過,所以無法重修舊好;第二,女人生孩子多大的罪啊,十月懷胎,諸多辛苦,一個不小心連小命都賠上,爹娘養我不易,我可不想為這種人冒著生命危險,到時看哪個婉儀還是吉祥良女產子,我抱過來養便行。」
「姑娘,那怎麼一樣呢,自己的孩子,自己的血脈,才能貼心哪。」
「哎,我知道了,那我就養妾室的兒子、哥哥的女兒,妾室的兒子用來跟世人交代,哥哥的女兒跟我血脈貼心。孩子的母親,我準她天天來看,至于太妃跟賀文丞怎麼看我待我,說實話,我也不是很介意。」
莫安華伸了一個懶腰,「什麼記得盈庭院中穿著石榴紅的女子,在王府晾了我三年,又把我下放馨州一年多,現在腦子被書夾了就想我伺候,想得美呢,就算他一輩子都想不起來也不干我的事。嬤嬤,我想到了,太妃當初說我是將門之女有煞氣,這才搞得王爺無後,逼我離京,你讓柳河趕緊去找合適的院子,快一點,不用太好,過得去就行,到時候我再跟太妃寫信,王爺來到這里後臉色越來越差,夜夜惡夢,飯都吃不下,請了高僧來看,高僧也表示我八字帶刀槍,為了王爺身體,所以我只好搬離,「將門之女有煞氣」這是太妃自己講的,總不能拿自己說的話來反駁我,嬤嬤你說,我是不是很聰明啊?」
張嬤嬤無奈,「小姐……」
「本姑娘,不對,本大爺明天還要去采香湖玩兒,讓人去告訴春菊跟梔子,清姑娘跟小倌找好了全部塞去王爺房間吧,今日那家伙突然來,太累人了,我要早點睡。」
第2章(1)
休息一晚,賀文丞果然覺得好多了。
被褥枕頭雖然比不上盈庭院水平,但既然他來得臨時,閑雅別院準備不足也是意料之中。
早上梳洗過後,外間已經把早膳送上,六個菜,兩種湯,端月正在擺放桌面,見他進來,連忙行禮,送食盒來的粗使丫頭沒等他發話已彎著腰,自己退出房外。
男人皺眉,這丫頭規矩不太好,只是自己來此是為了恢復記憶,實在不想把精神放在一個粗使丫頭身上,「王妃呢,還有,桌子上怎麼只有一副碗筷?」
之前莫安華不在京城,一副碗筷還說得過去,現在兩人的屋子不到半箭之遙的距離,怎麼還是這樣,分房睡,不共食,這是哪門子夫妻?
「稟王爺,您在盈庭院也是自己用早膳的。」端月試探的問︰「還是要婢子請王妃過來?」
「我跟王妃感情不好嗎?」
「王爺公務太多,王妃很能體諒。」
那就是冷落她了——母親說她無出,所以南下調養身體,可是,王府的女人都無所出,怎麼都住得好好的。
昨日見面,莫安華雙眼有神,口齒伶俐,處理事務快速,容貌也是上上之選,應該算得上是他會喜歡的女孩子,那等家世,自己又不喜歡她什麼?
「王妃到底為何出府?」
「養病。」
「我說真的原因,我是忘了一些事情,但不代表我成了傻子。」
端月連忙跪下,「婢子不敢,太妃如此交代,婢子便如此記得。」
聞言,男人眯起眼楮,明顯對這答案不滿意。
端月見狀,知道不吐實不行,一邊很怕,一邊也只能把事情盡量輕描淡寫的說︰「王、王妃無所出,許太妃請高僧到府中來看,說是王妃命中帶煞,才克得王爺無子,又算出娘家佷女許姑娘的旺子命盤,太妃因此命王妃離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