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準太寵我 第10頁

好不好看並非重點,長相不錯的男人方齊菡早看到不想看,重點是他身上那種如山石一般靜默安穩的特質,完全不同于時下男人的毛躁,只是這樣坐著,方齊菡便有種受到保護的感覺,好似天塌下來也用不著害怕……唉,堂妹,看來你這次的眼光真的不錯喔。

「找我出來,是為了韻禾的事?」

何嗣弈並不意外她會猜到,索性單刀直入。「我想知道在她身上發生過什麼事。」

哇,好直接,連個開場白都沒有。方齊菡迎視男人,在他炯黑眸底看見了堅定。她菱唇一勾。「我還以為你是因為對我有好感呢……唉,我好失落喔。」

嗯?何嗣弈一愣,是這樣嗎?「抱歉。」

兩個字明白昭告他完全沒那心思,方齊菡喝水的動作一頓,沉默了好幾秒,終于忍不住爆笑出來。「噗哈哈哈哈——你當真嘍?我、我只是在開玩笑……」她止住笑,正色地咳了聲。「好了,我不鬧了。」

看得出這個男人感興趣的只有關于小堂妹的事,方齊菡一陣欣慰,她歇口氣,接過酒保端來的酒,忽地斂容。「現在容我直接一點問︰你是韻禾什麼人?為什麼想知道她的事?」

褪去剛才那副嬌態,方齊菡眼神變得凌厲,這個男人想知道的是她堂妹最私密也最痛的事,一般來說,她絕對不會把這件事告訴別人,可這個人……也是讓韻禾心動的人。

「假若你只是好奇,我想我們現在就可以回家了。」

眼前的女人完全不讓他回避,可她問得也對,他是方韻禾什麼人?為什麼現在他會坐在這里向另一個人探問她的隱私?他不是一向最不喜歡私自踏入對方的領域?

但事實是,他仍坐在這里,沒有離開的打算。

「我想幫她。」吐口氣,這是他的答案。

「喔?為什麼?」

「我不知道,但就是覺得不能放著她一個人不管。」他搖搖頭,毫不猶豫說出這一句話。「她的父母呢?知不知道她的情況?她這樣……多久了?」

「嗯,有好一段時間了。」方齊菡晃了晃手中酒杯。他說他不知道,但給她的感覺並非是回避。該不該告訴他呢?當初給他自己的電話,就是揣想或許有一天他會來問韻禾的事,而如今他真的來了,是不是代表他對韻禾……也有一點點動心?

方齊菡反覆思量著,但在迎上何嗣弈堅定目光的瞬間,她嘆了口氣。

「OK,接下來的話,你就當作我喝醉了,一個人在自言自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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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是三明治,星期二是御飯團,啦啦啦、啦啦啦,肉松鮪魚照燒雞肉小龍蝦,要選哪一個?」

嘴上哼著奇怪的歌,方韻禾站在便利商店的冷藏櫃前選著今天的晚餐。

但無論怎樣瞧就是提不起胃口,連平日看到在架上都會大喊「Lucky」的炸蝦飯團也一樣。想不到才一餐而已,她的嘴就被養刁了……

可是那個馬鈴薯炖肉香香甜甜的還有水果香,高麗菜多汁鮮美、爽脆可口,蝦仁韭菜烘蛋滑女敕得入口即化……喔,停停停,她不能再想下去了,還是解決肚子里的饞蟲要緊。

「謝謝惠顧。」在店員制式而不帶感情的招呼中,方韻禾提著塑膠袋走出商店,就在這時看見了馬路另一頭的身影。不知怎地,那抹身影好熟悉……

像是心有靈犀似的,他那雙隱在夜色中的眼眸在街燈下亮起,看見了她。兩人隔著一段距離無言凝視,氣氛忽地變得有些奇怪。夏夜悶熱,她熱出了汗,感覺四周溫度驟然上升了好幾度。

怎會……這麼巧?而且,他看她的方式……

方韻禾說不分明他那樣的目光代表什麼,只覺得心口撲通跳著,緊張莫名。

何嗣弈爍亮的眼定定注視她好一會兒,直到看見她手中的提袋,形狀堅毅的眉不認同地擰起,他走了過來。

方韻禾臉上仿佛冒出熱氣,像做錯事被逮著的孩子,下意識將便利商店的袋子往身後藏,但已來不及。

「又吃這個?」他語調好平好靜,听不出情緒起伏。

可她仍舊感覺到了他心里的不贊同,低垂著腦袋不敢看他,好不容易張嘴,說出的話卻好像在撒嬌。「沒、沒辦法啊,我一個人,不知道要吃什麼……」唉,她的意思不是希望他煮給她吃,她真的沒那個意思,她發誓。

何嗣弈沒接話,兩人站在夜燈下奇妙地對峙,她的身高甚至不及他肩膀,是那麼瘦弱嬌小,忽然,方齊菡不久前的話語在他腦中響起︰「她就連夏天都會穿那種熱死人的衣服,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她身上有疤。」

記得那時他听她這樣說,很震撼。「是誰造成的?」

「她爸。那個人酗酒又好賭,一沒錢就會打我嬸嬸出氣。韻禾總會搶先擋在自己媽媽面前,最後就是兩人一起挨打。」她嘆了口氣。「後來嬸嬸終于受不了離家出走,韻禾就變成了她爸唯一的出氣筒……長久下來,任誰都承受不住。」

方齊菡至今仍然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小堂妹時的情景。

他們兩家住得遠,加上叔叔又是那個德行,可說是幾乎沒往來,直到那天她父親接到社會局通知,了解狀況後去將韻禾接回來。那時的韻禾已上初中,可瘦瘦小小的看起來像極了小學生。她站在那兒,渾身是傷,卻面無表情,連哭都不懂得哭……

「她這樣的癥狀持續了十幾年,我們也給她找過醫生,可沒辦法,只要那個男人仍活著的一天,她就忘不了……這次她搬到你隔壁,也是因為她爸又開始變本加厲。」

她後來回去拿存折時不小心被父親給堵到,費盡氣力才逃離……隔天她告訴她這件事,第一句話竟不是抱怨,而是——

「還好,只是一巴掌。」

方齊菡心疼著,比了比自己的手腕,決定告訴他一個秘密。「她這里有一個豌豆大小的疤痕,那是被煙蒂給燙的。」

何嗣弈難掩震駭,不敢置信。

「她從不喊痛,也從沒在我們面前罵過她爸,甚至是丟下她的媽媽……我很想幫她,可畢竟能力有限。」方齊菡看向他,目光多了絲微小的期待。「現在你知道了,你能為她做什麼?」

是啊,他能為她做什麼?

方齊菡的疑問在他腦中兜轉,他不知道,只覺胸口蓄積了一股極沉極重極窒人的情緒,她嘴角的瘀青雖然淡了,可痕跡仍舊存在,一如她身上的傷口,不論有形無形,它們都已深入她的骨髓,伴隨她一同呼吸……

「嘴上的傷搽藥了嗎?」

「呃?」不料他沉默許久問的竟是這個,方韻禾下意識地撫上嘴角,似乎仍可感受到那抹痛楚。「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傷……」

她的眼神再度流露出一股灰暗,街燈也無法照亮她那失去溫度的眼,何嗣弈心一緊,可注視她的目光卻熱切得驚人。他炯黑的眸泛出一股柔,柔得像是明白了一切而顯得有些悲傷。

方韻禾被他這樣瞅著,呼吸一窒,莫名產生了一股欲哭的沖動。

為什麼這樣看她?她不懂,但直覺告訴她,不要懂比較好,所以,她選擇沉默。

「還痛嗎?」

她搖頭。

「如果還覺得痛,希望你可以告訴我。」

版訴了他之後又能干麼?何嗣弈也不明白,但或許只要她願意說出來,讓他分擔一些,哪怕是一點點,都能化解他胸口這股纏繞得近乎郁悶的痛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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