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父王。那兒臣就此告退。」
「回去吧,好好休息。」
目送著顏皓的背影消失,顏行均臉上的笑容也漸漸凝滯。
「君上。」
忽然,他的身後,一名黑衣影衛閃身而出,附在他的耳際低聲說了幾句話,顏行均目光驀地一冷,微露出了幾分殺意。
「原來她竟是慕霖雲?!皓兒,你害了你的兩位皇兄還不夠,現在是否還想將熵國的大好江山一並葬送?」
「 啷!」
鐵門被拉了開來,明亮的光線頓時長驅而入,慕癿琪不由微閉了閉眼,以適應這突來的強光。
「魏大哥,現在要怎麼處置這個女人?」
慕癿琪悄悄睜開了眼,這才發現自己面前至少站著二十名殺手,皆黑衣蒙布,其中一人正用凶狠的目光瞪著她。
「等夫人來。」木桌旁,一名唯一沒有穿黑衣的錦袍男子正一臉悠閑地喝著熱茶。他看起來與顏皓差不多年紀,面目也很清秀,只可惜眉宇間的煞氣略重了些。
慕癿琪認得他。
就是這個男人抓她來這里的。
「你們究竟是什麼人?」慕癿琪極力保持鎮定,她很清楚,現在這種情況,越是慌亂,對自己越是不利。
那個姓魏的錦衣男子轉頭淡淡看了她一眼。
「小泵娘,你現在與其有閑情追問我們是什麼人,還不如為自己擔憂一下何時會死。」
慕癿琪的神色微微蒼白了幾分,「你們若真要我死,至少要告訴我原因吧?總不能讓我死得不明不白。」
罷才問話的那名黑衣人不禁冷哼著插了一句︰「臭丫頭,要怪就怪你是顏皓的女人——」
「華。」錦衣男子冷喝了一聲,阻止那黑衣人繼續說下去。
顏皓的女人?
慕癿琪老半天也沒能從這句話中回過神來。
她何時成了顏皓的女人了?她應該是顏皓的仇人才對啊!
「小泵娘,雖然我知道你很無辜。但你可知道,我們二皇子更無辜——」「啪」的一聲,錦衣男子手中的茶杯盡碎,「既然我們現在殺不了顏皓,便只有殺了他最重要的人,讓他痛不欲生,至少,可以告慰一下二皇子的在天之靈——」
「你們搞錯了。」慕癿琪欲哭無淚,她根本就不是顏皓的女人啊,在來熵國之前,她跟顏皓根本就八桿子打不著一塊。
「我根本不是顏皓的女人,現在就算你們殺了我,顏皓也不痛不癢啊——」
她真是冤枉。
為什麼一踫到顏皓,她就這麼多災多難?
「塞住她的嘴。」錦衣男子眉宇間露出了不耐煩的神色。
「喂,你——」還不及表示抗議的慕癿琪,嘴巴已被人塞上了一塊黑布,只能滿目憤慨地怒瞪著面前那錦衣男子。
那清澈的目光竟讓錦衣男子不敢與之對視,微微別開了眼。
「若不是夫人堅持要先把你帶出皇宮再處置,我早就在清心殿一劍殺了你。」錦衣男子冷哼了一聲,拂袖站起。
「看好她。」
丟下話,他轉身走出了地牢,掩去了眼底掠過的那一絲復雜。
——二殿下,為了替你報仇,魏青願意做任何事。
然而,才一踏出地牢,頸上忽然一涼,寒意直涌心底。
驚駭地看了眼脖頸上所架的長劍,他倏然抬頭,就迎上了一雙暗藍幽沉的眼眸,心頓時結成了冰。
懊死的顏皓!
大混蛋顏皓!
若不是你,我怎會落至如此田地?
也不知在心里詛咒了顏皓多少遍,慕癿琪終于罵得累了,索性倒在了黑暗的角落,微微顫抖著。
好冷。
外面一定又在下雪了,寒風無孔不入,似乎連整個地牢都結成了冰。
用盡了最後的力氣,掙扎了一下,可惜沒能掙開身上捆綁的繩索,慕癿琪靈動的眼眸頓時失去了神采。
難道她真的要死在這里了?
如果她死了,秀明一定會很傷心的,展大哥也一定會很傷心吧?不過,現在的展大哥身邊有了那個妖女,應該不會難過很久……
想到這里,心中不由微微泛起了一絲酸澀之意。
她還沒等到展大哥來救她啊,她甚至還沒跟那個妖女一爭高下,竟就這樣客死異鄉?!
展大哥……到現在還不知道她喜歡他,就被妖女給奪了去……真是有些不甘心呢!
妖女,如果有機會,我一定要把展大哥奪回來。
第3章(2)
迷迷糊糊中,她似沉入了黑暗里……隱隱間感覺有人將她抱了起來,並溫柔地替她拿開了嘴上的黑布,解開了繩索……
好溫暖的懷抱!緩解了她身上的陣陣寒意。
是展大哥嗎?
是展大哥來救她了嗎?
迷蒙地睜開了眼眸,她隱隱約約看見了一雙藍色的眼眸,不由笑開了眼眉,「展大哥,真的——真的是你嗎?」
「很抱歉,讓你失望了。」
那冰冷而充滿嘲弄的語氣,頓時讓她清醒了過來。
「顏皓?!」
驚詫地睜大了眼,這才猛然發覺自己竟就躺在他的懷抱之中,不禁失聲驚呼。
「放我下來。」
顏皓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將她放了下來,然後輕靠著身旁的梅樹,合上了雙目。
慕癿琪怔怔看了他半晌,猶豫良久,還是決定道謝。
「謝謝。」她低下頭,輕聲道。
顏皓緩緩睜開了眼,目光中透著一抹清寒,「你不是很失望不是你的展大哥來救你?」
慕癿琪撇撇嘴,「我們一件事歸一件事嘛。雖然展大哥沒能來,我有些失望,但你救了我也是事實啊!所以,該說謝謝我還是會說的。」她抬起頭,看著顏皓深藍色的眼眸,「但另一件事我也要跟你算清楚,我也是因為你才差點被人殺了——所以,說過謝謝之後,我們就扯平了,誰也不欠誰。」
「誰也不欠誰?」顏皓忽然冷冷一笑,眼中掠過一絲淡淡的復雜。
「你有異議嗎?」慕癿琪瞪了他一眼,卻發現顏皓的眉峰竟緊擰了起來,一手緊扣住胸口。
「喂,你怎麼了?」她連忙跑過,想攙扶住他,卻冷不防被他猛地推開,一個踉蹌幾乎跌進雪地里。
「你怎麼老是這樣?我只是好心想扶你一把——」慕癿琪又氣又惱。
這已是第二次了。
上次她只不過想喚他回神,手腕就差點被扭斷。
這個男人似乎不準任何人靠近他,難道他對所有的人都這樣戒備,這樣不信任?
慕癿琪想再罵兩句,卻發現自己罵不出口。
此刻,顏皓正彎著腰緊捂住唇劇烈咳嗽著,蒼白的臉上帶著一抹異樣的殷紅。
這不是她第一次見他咳嗽,只是這一次似乎比較厲害些。
「你——你是不是生病了?」
她小心翼翼地走過去,然而,還未靠近顏皓,一把冰冷的劍已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那雙幽藍眼眸,寫滿了戒備和寒意。
「好啦好啦,我不理你就是了,不要拿劍指著我,我可是很怕死的。」
慕癿琪毫不客氣地移開脖子上那鋒利的劍鋒,然後往後退了一步,無奈地朝天嘆了口氣。
她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執拗、如此古怪的人。
他的眉宇間分明是那樣的倦怠而疲累,臉色是那樣的蒼白,仿佛隨時都要倒下。為什麼都病得這樣厲害了,也不需要任何人幫忙呢?
他一定是經歷過很多痛苦的事吧?所以才會變得如此不信任人。
忽然之間,她覺得眼前這個男人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般可惡。
很安靜地站在雪地里等了一會兒,她見顏皓似乎止住了咳嗽,這才緩緩舒了一口氣。
「你好些了嗎?」
顏皓淡淡看了她一眼,「剛才你完全可以走。」
听到這一句話,慕癿琪愣了一下,才恍然大悟地「啊」了一聲,然後一拍自己的腦袋,「對呀,我剛才應該逃走的,為什麼還傻傻地呆在這里等你康復啊?真是笨,真是夠笨啊!」